灌河文学 · 散文 | 郭苏华 : 渔湾的色调

渔湾的色调郭苏华
渔湾是紫色的。到处可见紫色的泡桐花。我实在很久没有看到开得这么繁密的滴水的紫色花朵了。我会在这一树繁花面前怔住,这浅浅淡淡的色彩,并不浓烈,但是在我心上烙下的却是强烈的光与影的协奏。我站在半山那里,仰头看了它半天,这是最繁茂的一棵泡桐花,它那样盛放的花朵,把我深深打动了。它究竟有什么与我内心的东西契合了。我想,那是美,香,还有这不动声色却浓烈无比的色彩,没有比自然的东西更能打动我。山上还有紫藤萝,在对岸的废弃的茅草屋子旁边,兀自开了一树的紫藤萝,我至今孤陋,没有看过这么粗的紫藤萝,它不是攀爬的藤蔓,它是一棵粗壮的树,它是那么独立,自我,在山间的荒废的屋子旁边,独自开得热烈。紫藤也是我爱的花朵,从鲁迅先生的小说《伤逝》里读到紫藤之后,似乎就喜欢上了紫藤。紫藤花是明亮的,它透明,透剔,在阳光下,闪着光泽。我站在紫藤下面,为这一树炫目的紫藤感动了。它在寂寞里,开得这么热烈,毫无旁骛,只为自己,为生命的一刻尽情绽放。一直走完全程,我才发现,山涧旁边还有许多紫藤。它们在阳光下开得多么美丽啊。我的心微微地疼了。它们开得那么认真,旁若无人。山里非常静谧,密密的树林,层层叠叠的山,山上多树木。山体上攀爬了许多的藤萝,只听到水声潺湲,被经年的不见日光,或者被日光曝晒成黄褐色的乱石激荡了,白色的水花四溅开来,山里就有了声响了。我们在山溪边坐了,脱了鞋子,让调皮的清凉的水从脚丫子里过去,这里多安静啊,老龙潭,二龙潭,三龙潭,龙棋洞,神仙崖,老龙床,真的有吗?造化多神奇,凡是有山水怪石的地方,必定是有传说的。我站在神仙崖的之间,仰头看传说被孙悟空劈出来的两座山头,多神奇啊。你不由得不信。神仙崖,从上到下,爬满了开花的紫藤萝,一直开到山顶上,我站在那里,仰头看了好久,这日月天地孕育的山石,在星光宇宙里开花的紫藤,它们的美丽,胜过人间一切功名对我的吸引。我坐在山间,听对面山上挂下的一线滴水崖的瀑布,我忘记了尘世里的一切。这山间的溪水,是能涤荡生命里所有的尘埃,能让一切生命里的喧嚣隐退。我想起了隐士,还有那些来去自由的神仙,在这山间,如何的自由,快乐,俯仰天地,生命就像一阵清风,就像一团天地间的气息。我看这山间的水,草,树,花朵,它们都是一个好啊。我看见许多的游客都脱了鞋子,在水边坐着,我忽然想起《追忆似水年华》里的一个片段,水边的少女。那是世间幸福的人们。在神仙崖的旁边路上,有一个楸树林,我仰头看时,高大的楸树,直冲云天,那最高处,是繁密的紫色的花朵,与泡桐花的淡紫,与紫藤的透明的浅紫,另是一样,它是粉色的美好的紫。离远看,以为是楝树的紫色,却又要深一些,花朵也要大一些。这山里,因这些紫色的花朵,就仿佛有了不寻常的味道了。渔湾也是白色的。三龙潭的瀑布,飞花碎玉一般,在缆桥的对面挂下来,瀑布的声音很大,那些白色的水花,把人们的目光都吸引去了。它们仿佛是山上的精灵,会飞舞,歌唱。它们与人间的一切远远离开。我们想走进触摸它,可是,山涧太深了,我们都没有办法走到面前,只能远远地看着。山间到处可见不规则的分布的石头,它们的形状不一,从山间流下来的水,就从这乱石间滚过,有的从平滑的石头上,一路顺畅下来,就像一块白色的丝绸,闪着光,声息全无。有的从嶙峋的石头上迸溅,冲击的时候,发出声响,溅出洁白的水花。引得小孩子都跑到跟前,蹲在那里,用手撩拨。游客就坐在那石头上,用手撩水,往前面的石头泼过去。二龙潭的瀑布要比三龙潭小一些,声音也不太大。老龙潭的瀑布就又白又亮又宽,就像一面荧幕了,却又闪着光。据说是江苏境内落差最大的瀑布。白色的水从高高的山上落下来,掉进深深的潭里,水声激越,我们只能远远地看着。其实,很多人都有想拥抱一下这壮美的瀑布的愿望。或者走到潭底,啊,这是怎样的奢望,对于自然,我们总有不知道如何去爱慕的感慨。一路上,不断的山间的溪水,一路冲刷。我们的手也一次一次伸进清凉的水里,感受这山间清纯的溪水的凉意与触感。渔湾更是绿色的。这五月初,满山都是绿意。那些植物,大部分我们都叫不出名字。除了泡桐树,紫藤萝,楸树,山里还有已经老了的茶叶。一畦一畦的,只有这些茶叶,才使我想起,这里也是烟火的人间。可是,茶叶是多么高贵的植物,一个真正懂得茶道的人,懂得植物与人的关系的人,一定不是一般的人。我深爱这山间的有着清气的植物。山间的树木,多么繁多啊。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却只是觉得亲切。它们都是我的朋友。我在山间坐着的时候,看风从树木间吹过,好像它们在轻轻地絮语。它们说的,我都懂得。那些山上爬着的藤蔓,我也是无限的欢喜。这欢喜是莫名的。我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它们心形的淡绿的小叶子,紧紧爬在山体上,它们这一种坚韧的生命,常使我感动。这个时候,我深喟众生平等的含义。我与这些山体上的植物,都是天地之间渺小的一个个体。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深爱它们。以及它们脚下的山,土地,那些花朵,流水。我们走累了,就在路边树下的石阶的荫凉里坐下,我抬头看这长在路边的树木,它洒下的让我感激的荫凉。它们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们坐在树下,清风徐来,身体仿佛就轻盈了。有什么滞重的东西,从身体里,卸下了。是什么呢。远处的淡蓝色的雾霭下的大地,城市,村落,多么阔大,山下的鸡鸣犬吠,山上清晰可闻。这绿色的渔湾,赋予我们的究竟是一些什么神奇的东西呢。当我们在紫色的泡桐花的落蕊里,走下山去,阳光那么炽热,我们与来时的我们,似乎是另一样了。这神奇而美丽的渔湾!
神奇而美丽的渔湾
渔湾YUWAN
作者简介
郭苏华,江苏响水人,江苏作家协会会员,2013年11月出版散文集《风中的歌谣》。2018年5月出版省签约作品长篇散文《楝树花开》。散文《我的两个母亲》获2012年首届孙犁散文奖。散文集《风中的歌谣》获2014年盐城市政府文艺奖。长篇散文《楝树花开》获2018年盐城市政府文艺奖二等奖。2016年6月江苏省作家协会长篇散文签约。2018年6月江苏省作家协会深入生活签约。2019年6月中国作家协会深入生活签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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