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名字网微旬刊《大文坊》增刊(总第055期）
WEI XUN KAN DA WEN FANG
有你想看的精彩
当我老了
文|贾永红
前天，午休。
正睡眼朦胧，突然有歌曲扰我，睁眼四看，见手机在身边闪烁，优美的歌曲还在继续。拿起手机翻阅，原来是牛牛在我午休前发给我的一个歌曲链接《当我老了》，大约是网速过慢，点了几次都未点开。索性，午休！没想到，躺下不久，居然它自己播放了。
且不评说这首歌有多么好听，单那歌词，我就喜欢。
……
当你老了
头发白了
睡意昏沉
当你老了
走不动了
炉火旁打盹
回忆青春
多少人曾爱你
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
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还爱你
虔诚的灵魂
爱你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听到此，立马给牛牛发来了个大大的笑脸。说，小牛老师，我真的老了（玩笑话）。弄得那边牛牛以为我生气了，懊恼不迭。
想起去年，曾写了一篇不成熟的文字，给文字取的名字也是“当我老了”。
去年晚秋，回乌鲁木齐休假，只因宏伟、万记和安强三位仁弟的“想你了——”这三个字，我决心去库尔勒看看几位亲如兄弟的乡党。
人和人，有一种感情超越了一切。再准确点，是说情感，不是亲情，胜似亲情。还有什么呢？网不好，一时有点卡，不能表达清楚。
时间贼快，春天匆匆地走了，夏天也急急忙忙地远去，人在喀什感觉不到气候有多大变化，但从南疆到乌鲁木齐，忽来风雨夹雪，一下子就让人懵了，脑门上被风刮得生疼。有些招架不住，或者说是无所适从。心想：怎么会这个样子呢？
上车的时刻，一老者捂着脸，估计是怕风吧？一个趔趄，我赶紧把她抓住，她回头看了我一眼，向我勉强地挤出一丝苦笑。自言自语说：“倒底老了”。我回说，你不老，蛮精神呢！说完，推着她的拉杆箱进入8号车厢。正好，她的座位在我对面。
车内暖和多了，她问我你是回家，还是去看朋友？我说看朋友，她说她去乌鲁木齐是看老姐妹的，呆了两天。觉得还是库尔勒好！人呀跟这时令似的，一不小心人就老了。我问她今年高寿？她说都五十有三了，这么说心里就想：我都眼看着奔六，就一米的距离了，这妇人比我要小好多，咋就这么想问题呢？这不是身体和容颜，而是生活面貌，准确地说，是说心态，或者人生态度？
我不敢说老，但会坦然面对这个生理趋势。不记得在何时何地有个人说，要“优雅地老去”。想一想，就很浪漫很超越，而且赋予美感。优雅，不是所有人都能装得出来的。属于一种高格调，能美到人的骨子里。由此看，优雅和眼前这位未老先衰的妇人显然沾不上边。眼前妇人，虽不是农妇，整日与小麦玉米搅扯在一起，多么地辛苦，但守在城里却整日戚戚艾艾，心不老才怪！
我在曲云其，常和村里跟我年龄相仿的人聊天儿，买和苏木就说我，你比我大好几岁，心态和心情都好，感觉人很精神呢！买和苏木是我结对子的维族兄弟，我知道他说的是心里话，绝无恭维我的意思，所以对他笑笑，心里告诉自己：好吧，连买和苏木都在夸赞我，那尽量得像个样子吧！像啥样儿呢？我发现门前那些小草就很好嘛，不贪恋热闹，静静地，散发香气，荣枯随缘。
即使真的该到说老的那一天，我想我也要找个榜样做参照，譬如像杨绛先生那样，依然坚持写字，心里阳光，穿干净衣服，不见得非要高档的料子，只要没有污迹，没有褶皱，没有味道就行。
人不能懒惰，外衣要勤换。而且，换下来的衣服要自己洗。自己动手，既活动了筋骨，让血液循环畅通，于身体有益处，还不用欠人家的情。衣服不要积攒，退下来就洗，放洗衣液，放柔顺剂。然后，清掉化学残液，晾在晾衣杆上。对好衣边，抻扯平整，让它在温暖的阳光里迎风摇动，似旗帜。
不留须发。头发稀疏得不行了，就剃光头。我在曲云其坚持了几乎一年时间剃光头。光头有光头的好处，一是爽快，二是好洗，三是不用洗发液。像模像样。仿佛一盏灯，自亮着，照着眼前，向着曲云其，向着经历的所有时光开，饱满而雍容。人生真苦，跌跌撞撞，一路至此，该有这样的态度。少时，头顶留一把小铁铲，青年留寸发，中年头发三七开。其实，更喜欢自己光头的模样。
路边，常见野菊一大簇一大簇盛开，黄的，白的，素简安静，又盎然生动。看到它们，我心里会笑。那些野花，真好看，朴实无华，没有半点喧嚣。它们开在世上，世人就看着它们开。我想，我一生都应像野菊。老了会更像。
我的老年得长一棵杏树，还像曲云其我窗前的那株。仍在窗下。日影子来，月影子来，树影子来。浓浓的，一大片。
我愿意看风在树里涌。风涌得疾的时候，有时会觉得那是一片海。
其实，我还觉得，树和人太像。树欲静而风不止，人的一生何尝不是这样？那儿一阵风刮过来，这儿一阵风刮过去，有时吹得人乱蓬一样转。老了的我，该吹的风都已吹过，是要靠在树影子里了。歇歇。
树下，最好摆只竹藤椅。坐累了，可以躺会，像小时候一样，看屋檐上流云飞。看着看着，会睡过去。一个恍惚醒来，树影就拉长，要不变短了。一个大院子空落落在眼前，像个趔趄。
老了的时候，脚边，要时常卧着一条狗，一条大狗。就像大黄和土才这样，我会觉得安心。
宠物狗腻人，我不喜欢。不喜欢那种讨好，精怪精怪，讨要施舍似的。我喜欢大狗。和大狗，可以做伙伴。最近常去看土才和大黄，我们眼看着就要离开曲云其了，据说这个村不再驻工作队，没有工作队，院子会空落下来，那它俩咋办？
有天午饭，我试探着问努尔，他说已经给它两找到了新主人——一果园老板。尽管，他说得轻巧，很不经意的样子，但却让我泪眼朦胧。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脚边的狗是它俩。它们不吵闹，尤其土才，虽然有些调皮，总企图把头顶到我怀里。我累了，或许手上的书还会落到它身上。如果，它们等不到我老，那又有什么呢？我是想，它们应该是可以等我的，两家伙身体超好，南疆寒冬腊月的早晚，该是怎样的寒冷啊！我就发现它们居然露宿在后院门口，这是我想都不敢想的。所以，不管到何时，我仍会想念土才和大黄。屋角要放盆花。吊兰或绿萝，垂挂飞溅一瀑绿。即使开花，也是嫩白一小朵，不争，不热烈。吊兰，姿态飘逸，又生命昂然，像某种人内在的气质。我喜欢。
窗台上至多放一两盆花。要依我，最好什么都不能放。这样，干净利索，又显得开阔，看出去，能见满窗子云朵闪烁。大片的阳光也可以直通通涌进来。老了的世界很空，但也要铺满阳光。湖水一样铺开，既静，又亮。
打盹的时候，梦醒了，不睁眼，会在那儿想念很多人。亲人，朋友，爱过的人。一个个灰色影子，拖着点水迹，从心里走过。每个影子都带着些风声。温暖又伤感。就那样，坐在窗前，静静怀想。
也或许，是坐在炉膛傍边。红彤彤的炉碳上，一层白色的灰。窗外的雪住了，月亮高高升起。风停在屋脊。
很老的时候，只要能动，仍要努力做事情。譬如烧饭，吃饭，穿衣，洗头，铺床，扫地，除灰。甚至提着竹篮去买菜，不要用菜铺子提供的塑料袋。
我还希望，一直能看书写字，直到死时。
即使死，死的也不要难看。最好的死法，是坐着看霞光，看着看着就睡了，不再醒。不要听见哭声。
假如，我不够幸运，得了什么不好的病。无论哪种，决不开刀手术。不止要完整地来，还要完整地去，最关键，不想躺在手术床上，被外科大夫割得鲜血淋漓。反正总要回家，不差早晚，早回早安宁。
与其身心都煎熬，不如舍弃身体，放开心灵。我的忍受力强些，比很多人耐疼。总之别人不能替代，那就尽力忍着。
人生就那么回事儿，沟沟坎坎，走得疲惫疼痛至极。百千滋味尝尽后，早去晚去都是去，随它吧。
……
当你老了
眼眉低垂
灯火昏黄不定
风吹过来
你的消息
这就是我心里的歌
当我老了
我真希望
这首歌是唱给你的
你刚好老成我喜欢的模样
贾永红，作家。曾用笔名：西贝，雨虹，东方虹；网名：原应有叹。丹凤人，现居新疆。著有中篇小说《青天作补》《迪化谋杀志》；长篇小说《草莽英雄》《悠悠阳关道》；长篇纪实文学《农民机场备忘录》；随笔散文集《流年碎影》；报告文学《足迹》；出版画册1卷；编著有《西部童话》（丛书10卷）《马经济与马文化》《中国大漠青歌诗歌散文精选》等各种文学作品十余部。诗作、散文、小说均荣获过国家级最高奖项；获省级以上各种征文奖项约20余个，1994年自治区党委、自治区政府曾联署给予奖励；若干篇作品被军内外有关部门编入十余种文集。
人生像一场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神泉山风景，及西部洞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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