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我在学校遥想在乡村的父亲

六月的第三个星期天，是父亲节。才记得还在去年的父亲节的感觉呢。怎么一年的时光就这么无法挽留地溜走了？孩子长大一岁，我向中年迈进一岁，父亲又苍老一岁。维西人喜欢说：“三班一齐老。”想想真是。
本打算这个周末学生进行完最后一次中考模拟考后，回家买点村里自产的菜籽油，顺便看看父亲母亲。在父亲节之际，还可以买点粽子，表达对父母端午节问候。
偏偏又轮着值班，一切都打了水漂。
忠孝难以两全，是古往今来的现实。
父亲节来临之际，既然无法回家团聚，就安心工作。周六下午，坐在225班教室监考化学。我不想让时光在静静看孩子们答卷子而蹉跎，打开一页演草纸，想象我那远在永春河上游的庆福小山村的父亲。
盛夏时节，端阳佳节。赋闲在家的父亲，与务农一生的母亲相依相伴，依傍着那片青山绿水，聆听鸟吟，闻溪水潺潺，过着比陶渊明更加有声有色的田园生活。陶渊明的幸福指数不能说因为因为种豆南山下的贫苦而有所降低。毕竟心存诗意的人才会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适淡然，恬静悠游。东晋的乱世，让陶无力改变大环境，就选择不为五斗米折腰，辞官归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做不到兼济天下，我就独善其身吧。
父亲从永春乡政府退休，老年有退休金做保障，可以和他的老少麻友打几圈麻将，自由花销。但是，父亲节省惯了。处在乡村，他说，生活开销小了，节约一些费用，在你们几个儿女有困难的时候帮你们一把，再说自己喂养的猪、自己种植的蔬菜吃起来放心。朴素的父亲，一份朴素而厚重父爱，让人不知说些什么感谢是话语。每年冬至节前后，父亲开始凑一个周末，杀年猪。猪肉，平分给儿女们，鸡蛋攒在玉米柜里，舍不得卖，舍不得吃，一到我们回家，总是说那句不变更的话：“鸡蛋自己拿，想要什么自己找。”园子里的青菜总是绿油油的，土豆基本不用我们买，化油也管够。身在乡下，心系城区的我们，甘愿充当“后勤部长”，这就是父亲。
父亲节了，我们可敬可爱的老父亲究竟在做什么呢？我在电脑边上展开遐想。
父亲或许上山去了。
有事没事喜欢去承包的山林里转转，顺便背点松毛回家，给猪垫个温暖干爽的窝。顺便把枯落的松枝杂木背回家，等我们回家做柴火烧菜做饭取暖。节俭的父亲在柴房里满满当当堆放着柴火，舍不得多烧，那些存放了很多年头的柴，都已经被虫蛀了，满是灰尘。夏天了，抑或是到后山大羊场捡半边桥（一种野生菌）去了，或许是削竹笋去了。现在父亲年纪渐大，他不太爱走远路了。过去的一年端午，我和妻子回到家中，奇怪怎么会“铁将军”把门？二老哪里去了？
打了一个电话，原来他们居然去爬西边最高的大宝山了。四五千米的海拔，在家乡，那座山就是神山。他用保温杯装回一些山巅的雪，叫我们拌糖吃。吃着那有些甜蜜有些冰凉的雪的冰碴子，眼泪有些控制不住。父亲一脸的自豪，大谈那种登临绝顶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受。看天空风云变幻，赏万山重叠，那样的日子我都没有经历过呢。父亲在他的人生中也不会多。
那年，父亲快六十岁了。
父亲或许下地去了。
从包产到户起，家里的几亩地，不知洒下母亲多少汗滴，留下多少足迹。而父亲从维西板栗园电站指挥部撤销后，几经考虑，反复权衡，最终选择了回家乡庆福当村长，后来是书记。他长年工作在外，只要有节假，就回家陪母亲。帮衬那个代替自己尽孝老人而辛勤劳作的伴侣。我们从小读书，然后工作了。九十年代，奶奶过世后，家里只有母亲一人忙来忙去操持。说到这些，我心头的愧疚就增加了几分。
父亲种地无比认真，用农家的话说，是个好把式。他经常撅着屁股把坡地下游的土壤往上游拖。土地是农民的命根，精细化耕作，让父亲比农民更农民。
现在，父亲老了。那几亩土地，大的一块租给修二级公路的工程队装东西。老屋周围的园子，还是种满蔬菜、玉米。
今天，我老在猜想老父亲究竟会是什么一幅图景。也许正在欣赏俄罗斯世界杯，爱看球的父亲把着体育频道，不管篮球排球足球乒乓球，他都津津有味地看。一般情况十点左右，父亲睡了，但是如果有精彩球赛，老人家还是会跟年轻人一样熬夜。
也许，他正在和伙伴们打着小麻将。他的腰椎有些不好，只要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我们不去干涉老人自己生活的喜好。老人健康快乐了，儿女就最幸福。
父亲节了，一个外国传过来的节日，本来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我认为和中华民族的孝道文化有关，也常给学生布置任务，表达父爱，写写作文，锻炼文笔。今天，我和几位同事平静守护着校园。守着大门，巡逻校园，脑子里留点空白，想想远在乡村的老父亲，我比别人幸福，有一个还疼爱我们的父亲可以想。但愿天天都是父亲节，都一样想想父亲，一种淡淡的温暖情感涌上心头。等忙完学生中考，第一件事就是回家看看，看看我那上山下地的父亲母亲，看看梅子黄熟的样子，咀嚼一点酸甜的家的味道。看看满院子跑着的鸡，和那窝里堆在一起的蛋。看看圈里的小猪，一天天肥壮的画面。等七月下旬，园子里父亲母亲留给儿孙的羊奶果红成串，门边的青苹果脆脆的，甜甜的。地里的土豆成熟了，挖上一堆，烧烤土豆。围着火炉，煨上薄荷盐巴茶，我们就是平凡的一家人。
我想您，我平凡而伟大的父亲。
2018年6月17日，父亲节，写于维西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