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朔文艺︱临阳联队史话:夜袭牛尿塘

夜袭牛尿塘

何慧荣 红研

牛尿塘一仗,击沉日船2艘及物资,毙日军10余人。是日军入朔后,其水路军需首次被袭,且损失惨重,原先的嚣张气焰开始收敛。而阳朔民众暗地里欢欣鼓舞,终于看到有人公开与日对仗,不再相信投降派鼓吹的“日军不可战胜”的鬼话。阳朔的民众抗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

那是一个黑得伸手难见五指的夜,倾盆大雨透过茂密的丛林,泼洒在山地上,顺着陡峭的山坡流下横七竖八的山沟凹槽,汇成一股股汹涌的洪流,哗啦啦咆哮着向山脚涌去。天空时而电闪雷呜,而只有在那闪电的瞬间,才可依稀地看见若干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芭蕉叶的人影,跌跌撞撞地在山中盘旋,朝着山下漓江边约4公里远的牛尿塘码头艰难的潜行。这一幕,发生在阳朔县兴坪镇的四方田村的大山中。时间是1945年5月中旬的一个雨夜。这一行人,是桂东北人民抗日游击纵队临阳联队的队伍(简称“临阳联队”),共40余人。腰插驳壳枪率队走在队伍最前的是副联队长赵志光,紧跟其后背机枪者是第二大队副大队长邓慰洪,夹在队伍中段背机枪者,是第五中队副队长陈运珉,殿后的各拿着个四方形洋油桶的是政治部副主任韦立仁和第五中队指导员李丹。余者是背步枪或持鸟枪。此行的目的是要干一件惊动阳朔山城的大事一一突袭日寇运输船。当年5月上旬,临阳联队经蓬山一战,镇压了汉奸秦伟民,扫除了威协联队生存的障碍。没了后顾之忧,联队即刻调整作战方向,重心是发动民众抗日,重点是打击日寇在漓江面上的军需船队,破坏日寇的交通运输线。为此,联队一方面组织多个小分队分别去土岭、蕉芭林等村创建根据地,另方面以第四中队为主,从各中队抽骨干,组成一支精干队伍,由赵志光率领,驻扎在兴坪至县城的漓江水路中段的山区一一四方田村。

牛尿塘村民(86岁)在指点战场地点。图中为当年日军停船的漓江河面。

四方田村仅有6户人家,属兴坪区管辖,与福利、城关、白沙等区交界。四区接壤,村稀人少,岭坡连绵,沟坎纵横,茂密的苍松翠竹茶林,既有利人员隐蔽,又是一个排兵布阵,攻防训练场所,且距漓江边仅三、四公里之遥,进可攻退可守。
赵志光一方面派出多个侦察员专事漓江沿岸的地形、地貌及日寇运输船队的行程规律、停泊码头、护卫队兵员、武器等系列侦察。另将队伍分散在几个岭头茶林间搭棚居住,进行军事训练,特别是爬山或夜战。磨刀霍霍,等待战机。机会来了。潜伏在渔塘洲的侦察员当日傍晚赶到四方田向赵志光报告:驻兴坪的日本鬼子抢得一批粮食,用4艘本船,由20多个陆地护卫,连夜离开了兴坪榕树潭码头,开往阳朔县城。雨大天黑,按行程计算,应在牛尿塘码头停船夜宿。得到此消息,赵志光非常兴奋,他立即派人通知分散在各山头的战士迅速到大队部集中。又紧急召集韦立仁、邓慰洪,李丹、陈运珉开会作出袭击敌船方案。队伍很快地集结起来,韦立仁作了简短的战前动员:曰本鬼太猖狂,奸淫家乡妇女,烧抢家乡粮草,奴役家乡父老。这一仗是临队首次公开对日作战,打好这一仗,出其不意地痛杀日寇的威风,给家乡父老报仇雪恨……。赵志光对具体行军路线,作战方案,注意事项作了详细部署。

牛尿塘村民(86岁)在指点战场地点。图中为临阳联队伏击地点。

一切安排就绪,己是次日二更。部队冒雨摸黑出发走了2个多小时,翻过数重岭,跨越数条溪流,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了牛尿塘码头东岸的崖壁上。此时雨停雾散,却发现漓江水势猛涨,江面比平时宽了一倍。狡滑的日本鬼将船停靠在西岸码头上方的竹林丛中,距堤岸十余米,那里河面更宽,从东岸射击难有效果。西岸边是竹林,这种竹当地人叫做刺竹,又高又大长势密集,不仅挡视线,还挡枪弹。
针对此情,部队立即调整作战方案,兵分两路。一路由韦立仁、李丹带领1个班留在原地埋伏,作佯攻;赵志光、邓慰洪带机枪率3个班战士,沿山壁溯江,从牛尿塘上方约五华里的地方,用之前备好的几只竹筏,分批抵达漓江西岸,然后往下摸到牛尿塘码头的高基面埋伏。但见四艘日船,一字排列,仅第一艘船的船头留有个哨兵。船舱里透出昏暗的煤油灯光及阵阵鼻鼾,鬼子大概都是进入了梦乡。按照鬼子四艘船的分布情况,部队分成四个目标攻击。一切都是悄悄的进行,唯有那逐渐上涨的河浪,撞击河堤,发出阵阵哗哗的拍岸声。当攻击第一艘船的枪声响起,敌船哨兵应声落水。紧接,急风暴雨式的枪弹、手榴弹洒敌船。埋伏在东岸的战士即刻将事先准备的鞭炮点燃丢进掛在树叉上的空洋油瓶炸响,步枪鸟枪也同时开火,火光四闪,形成两岸夹出。噼里啪啦的枪声、鞭炮声、喊杀声汇成了震耳欲聋、山摇地动,将之前那万籁俱寂的雨夜,变成令人惊恐的坟场。鬼子慌乱了一阵,开始组织反击,之前是一边倒的火光,现在变成了交织。日军武器精良,有作战经验,但处于明处,没有掩体。联队枪支简陋,但人多且有掩体,处于暗处。日军躲船舱里射击,即无目标,又发挥不了优势;钻出船舱还击,即成靶子,钻出一个倒一个,钻出两个,倒一双。情急之下,日军纷纷跳水,潜入河堤下躲藏。这一来,在东岸的战士却因隔河射程更远且天又黑,打不着河堤下溃散的日军。西岸的战士也失去了射击目标。双方僵持了一阵,枪声也逐渐稀落。

水洛村民莫玉富(中80岁)老人讲述临阳联队夜袭牛尿塘打日船的故事。

有两艘木船大约是被打穿了船舱,慢慢下沉。船上尚存活着的几个日寇慌忙跳到另外两艘船解了揽绳逃窜,初始无人掌舵(或没人敢掌舵),船随水流漩转慢慢地飘往河心。躲在河堤下的鬼子,也纷纷冒险浮水爬上流动着的船。当船进入江心主流,船速明显加快。枪战虽仍在继续,但因视线不好,距离又逐渐增远,难以命中目标。尽管联队战士沿河堤紧追不舍,但天黑,河堤岸又根本没路,追了100余米,船越离越远。此时,天逐渐放亮,为防日军援兵赶来,联队接预定方案,迅速撤离了牛尿塘码头。
牛尿塘一仗,击沉日船2艘及物资,毙日军10余人。是日军入朔后,其水路军需首次被袭,且损失惨重,原先的嚣张气焰开始收敛。而阳朔民众暗地里欢欣鼓舞,终于看到有人公开与日对仗,不再相信投降派鼓吹的“日军不可战胜”的鬼话。阳朔的民众抗战也由此拉开了序幕。如今的牛尿塘隶属阳朔镇高洲村委。它换了个很雅的村名叫瀑布潭,因其村旁的后山,在两山间的丫口,有一处很高很高的绝壁,一股天然泉水飞下数十米的半山脚,形成一个聚水潭。而后汇成一股清.流,沿着高低起伏的山沟,宛然曲折的流入漓江。昔日形象说法像母牛撒尿,故名。今文人说那似天泉飞流像天女撒花,叫瀑布,形成“瀑布潭”著名景区,城里人常到此观赏,都叹为观止。而追溯阳朔的抗日历史,这里又是红色教育的重要基地。

县党史研究人员考察临阳联队黑夜渡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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