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名字网善琏湖笔价格
期 数
第22期
（总572期）
出版时间
2019-6-4
关 注
当代文房四宝现状 善琏湖笔
受访对象：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善琏春风湖笔厂、墨缘笔庄、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集艺斋、湖州市湖笔协会
记者：兰干武、姜陈、谢潇、彭瑾
时间：3月5日
地点：浙江湖州善琏镇
【访 谈】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
兰干武（以下简称“兰”）：你们用的材料跟江西的毛笔有什么区别？是不是有时候也从江西进材料？比如笔头。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我们毛笔采用的材料与江西那边生产的毛笔不一样，江西生产的毛笔是加了尼龙的，而我们以纯羊毛为主，比较柔软。
兰：能否详细地讲解一下？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江西那边的笔比较有弹性，而我们以纯羊毫的笔为主，现在根据市场的一些需要，也加入了一些尼龙、猪鬃、马毛来增加弹性，但我们的做法跟江西是不一样的，他们好像有点混杂的样子，而我们纯羊毫笔外面的披毛和里面的芯毛是不一样的，我们的特点就是以纯羊毛为主。
兰：狼毫笔也做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一般狼毫都是从江苏那边定做的。他们做半成品，我们再来加工。其实做狼毫，每个地方都有它的特点，像我们这边是以纯羊毫和兔毫为主，这是我们的特长，江苏扬州那边狼毫笔做得比较好。我们现在有些原料，比如兔毫会从江西那边进一些，他们有专门的一批人进野兔皮，虽然我们也进野兔皮，但是量不够。
姜 陈（以下简称“姜”）：你们的原材料是从全国各地进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羊毫一般是从长江三角洲这一带进的，比如江苏南通那边，狼毫一般是从北方进的，兔毫是从安徽、湖南那边进的。
姜：目前假湖笔是不是特别多？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一直都有。
姜：我很早以前曾在网上买过毛笔，买回来后觉得和想象中差得太远了。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我们每年都会出去做展示，总有人说从网上买过我们的笔，其实我们的牌子没有认证过商标，一般每一支笔下面都有落款，上面是善琏牌，下面是善琏湖笔厂。对于普通的消费者来说可能以为所有的善琏湖笔都是一样的，其实不一定是一家生产的。再者，现在成立了湖州市湖笔协会，只要是从我们镇子里销售出去的笔都是善琏湖笔。
兰：但不一定这些毛笔都是善琏湖笔厂做的，有可能是个体做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现在镇子上有上百户人家在做毛笔。而且有些江西人也来我们这边做生意，他们在江西注册商标，在我们这边也注册商标，所以现在比较混乱。
姜：你们的销售渠道是什么样的？我看景区里有很多卖湖笔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我们的笔不仅只在景区里买，当地旅游局或其他单位举办活动时，我们也会参加一下，卖一些笔。
姜：政府采购得多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不送礼了，前几年礼品笔做得比较多。
姜：江西那边好像是背着笔全国到处跑。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所以他们的影响力比较大。当地政府的一些政策也比较好，前几年我们去过江西一次，他们的政策是支持每一家民户做笔，出去摆摊、开店的费用都可以免除。每年文房四宝学会在北京举办活动，江西笔商的摊位费都是他们政府出的。江西那边笔的做法跟我们的也不一样，比较硬，上手比较好控制，还是比较受大众喜欢的。
姜：这边游客来得多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也不多。不过现在好很多了，以前这里交通不方便，没有汽车路过我们这里，而坐轮船得好几个小时。
姜：那湖笔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呢？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像湖州王一品斋笔庄是一个老店，在全国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有一些笔我们做好后，就卖给他们，让他们去经营。
兰：善琏湖笔厂是哪一年建厂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1956年开始建厂的，当时因交通不方便，我们都是将笔做好了后让人家去销售，如杭州、上海、湖州等地就有不少我们的经销商，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厂，就只知道湖州有个王一品斋笔庄。
兰：现在是自己经销了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我们自己经销的时间不长。我们是一个生产基地，老厂长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我们现在的老总是制笔大师，加上我，现在我们三个人有三间工作室，厂门口进去就是的，目前正在修整。这是我们单位最老的平房，主要是把屋顶翻新一下，下面还是以前的不变。我们这个古镇上的建筑是前年政府出钱、出力修建好的。
兰：现在善琏镇有多少人口？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也没多少了，年轻人都跑到外地去了。
兰：目前你们笔厂有多少笔工？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差不多一百多人。我们最多的时候有四五百人。
兰：那是什么时候？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二十年前吧。那个时候老一代制笔工都还在，还没退休。我们当时是青工。
兰：那说明现在传承上还是有种青黄不接的感觉？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这几年政策好，有一些宣传、补助，使得一些年轻人会来学，前几年厂里基本上没有年轻人。我们当时从学校里出来，刚进厂的时候，是最年轻的一代。我们后面也有年轻人进厂，不过很少。到现在我们已经是厂里最老的一代了，下面的年轻人还是很少。这几年还好，新招了一些。
兰：新招的年轻员工，他们的文化程度怎么样？有没有大学毕业生？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基本上没有，有的话也很少。现在的年轻人一般也不愿意待在厂里制笔，就连我们自己的孩子，也都不愿意待在这里。
兰：这些员工中女性会不会偏多一点？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我们制笔主要有水盆、择笔两个大工序，水盆工序一般都是女的在做，没有男的。择笔工序，男的女的都有。
兰：相对来说还是女性多一点。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你看现在的年轻人，不像我们那个时候求职机会少。另外，我们的这个手艺，就算是做了几十年也不一定能做好。
兰：有人说做一支笔一般要四十五天，那制笔到底有多少道工序呢？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其实一支笔，从开始到完成总共有120多道小工序，8道大工序，一个大工序里面又有很多小工序，就像水盆工序是从原料开始，把毛梳理、分类、整理，笔锋理齐、造型，做成一个笔尖，这就有20多道小工序。那么择笔工序，从把笔尖装进笔杆，到整支笔的完成，这又有一二十道工序。所以我们不是一天只做几支笔，而是五百或一千支成批量地做，一个周期大概需要一个月。
兰：有很正规的上下班时间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一般是有的，不过也没有那么严格。这一朵朵的就是羊毛，从羊身上褪下来的，还有皮根。
兰：不用放在什么药水里浸泡一下吗？还是直接用清水洗一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用清水洗一洗就好了，把羊毛的底部理齐，将上面长长短短的、有锋没锋的以及有颜色的都分离开来。
兰：有颜色的就是有锋的？没有颜色的就是没锋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你看，这个是有锋的，很柔软、很细腻的那种。这个锋也有，就是毛发感觉粗一点。这个呢，羊毛是好的，就是不长。我们说的笔颖，其实就是羊毛上端透明的那一部分。通过第一步在拔羊毛、理羊毛的时候，就将羊毛从长到短初步分离开来，除了长度的区分外，还要看它的锋颖、笔锋。
兰：这个就是在分长短？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经过第一步挑选，把羊毛底部理齐、处理之后，接着就把羊毛的顶锋理齐，再根据毛笔需要的长度切齐。
兰：那有些多的不是浪费了？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不会浪费的，我们是根据每一个品种的长度入料的。
兰：笔工每天上班八个小时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一般是八个小时一个工作日。因为我们现在是记件的，来不及的话肯定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兰：正常情况下员工一天能拿多少工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每支毛笔的价格是不一样的，高档一点的笔价格就会高一些。不过现在的工价整体来说都不高。
兰：这些笔工的手成天泡在水里，有没有伤害？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有啊，现在开着空调稍微好一点，手长期浸泡在水里，每天七八个小时，冬天肯定要生冻疮，夏天手上也会有溃烂的情况发生。
兰：这是兔毫吧？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这个是野兔豪，写小楷的那种。它的做工更加细致讲究些，因为它的笔锋比较细，笔尖就那么一点点。野兔也分三种颜色，黑的、白的以及中间有一道黄色花筋的。
兰：兔毫这个原材料是不是比羊毫贵一些？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兔毫一般都比较贵，羊毫的话，好的也是很贵的。
兰：狼豪也比较贵。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兔毫、羊毫有贵的，也有便宜一点的，狼豪总体来说都贵。黑的兔毫90克要五六千。
兰：这支笔是您在做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
兰：这个笔头已经成形了？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对，这其实是有一定规格的，每一个笔头要做得大小一样。不过因为操作的时候里面有水分，所以基本上是凭手感。
兰：每一个笔头要做得差不多，这个确实是要凭感觉、经验，又不可能一根一根地去数。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我们将原料、衬垫弄好以后，会放到机器上搅匀。手工操作肯定会有一定误差的，有时候机器做出来的也会不一样。所以，我们要把它分成一个一个的笔尖，一个是凭手感，一个是看你的眼力。另外制作湖笔主要有两个大工程，一个是水盆工序，还有一个就是把笔头放进笔杆，再固定成型。
兰：笔头直接插进笔杆里，里面会放胶吧？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嗯，笔杆里的四周会涂上胶，再把笔头放进去，固定住。
兰：这个女工是在把毛理顺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一是把毛理顺，另外一个是笔头装进笔杆后，需要再挑出来清理一遍，把那些弯曲的、没锋的毛去掉，还有在第一步水盆工序当中，有些做得不足的地方需要再进行一次精加工，或者做衬垫时，哪一块多了，需要把它去掉一点。经过这样的精加工，固定成型，整支笔会饱满晶莹，不会这边大那边小，形状也会更美。这样写字的时候就会流畅，力度也到位。
兰：这就是择笔？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对。经过择笔工序之后，一般锋顶就是透明的，那也就是湖笔的锋颖。每一支羊毫笔上都能看到，我们称它为“黑子”（即笔头尖端整齐而透明的锋
颖）。
兰：这个是羊毫？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嗯，这个是加健的。每一支毛笔都是由两部分组成，里面有心，外面有层披，就像衣服一样，披了一层皮。羊毫的话，肯定是外面的披比里面的芯好，湖笔的锋颖就在披上面，健是加在芯里。而像兔毫也有披和芯，但兔毫的芯是主要部分，披是辅助，起防止开叉、增加吸墨量的作用。
兰：这个也是胶水？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对，这是另外的一种胶。因为自然的、蓬开的毛有些是自然弯曲的，将择过的笔头粘上这种胶水，使之固定成型。定型之后再打开的话，毛会更加挺一点。
兰：将笔头使劲捣均匀、捣透是吧？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笔毛是干的，要把胶吸进里面，吸饱胶水以后，又要全部挤出来，挤的时候不能挤得太空，空心的话粘不住，所以要用一种巧力。
兰：这是纯狼毫？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不是纯的，就是外面的一层是纯的，里面一般是用羊毛或其他的毛代替。因为纯狼豪很贵，也很少。所谓纯一点的狼毫笔，狼毫一般也就占四成左右。
兰：这都是紫毫吧？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黑色的是紫毫，这种是中间有花的那种。
兰：是兼毫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这个白色的也是兼毫的一种。兔毫里面白色的弹性最好。这三种颜色的原料是从兔皮上褪下来的，因为掺杂在一起，所以要一根一根地分清楚，以前乡下有人做这个，现在很少有人做了，很费时，所以紫毫又少又贵。
兰：刻字是最后一道工序？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以前刻字这一排都是坐满了人，现在一个人都没了。目前都是机器刻字。
兰：什么时候开始机器刻字的？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以前就已经有了，一些低档的、大批量的毛笔用机器刻比较快一点。现在人工刻字的很少，反正有机器嘛。有时候有人来参观，需要看一下刻字，我老公就会出来刻一刻，给大家展示一下。有时一天来几波人，年底的时候北京电视台、杭州电视台的记者都来了。
兰：现在刻字的人少了。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可以说是没有人刻字了，如今老的都已经退休了。刻字的工人一天干到晚，也没有多少工钱，所以现在学这个手艺的人少了。另外，一个字一个字的刻也快不了，又不像大师，刻一个字就有多少钱。以前的老工人很厉害的，他不会写字，但刻字刻得很好。
兰：刚才您说到善琏湖笔厂现在有一百名左右的笔工，而像其他私企，比如善琏春风湖笔厂只有十来个笔工，这算是比较多的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还有一家做胎发笔的笔工也比较多，但平时他们那里也没几个人，除非是忙的时候，就会多请几个人。
兰：就是有大单的时候多请几个人。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像善琏春风湖笔厂，就水盆工序是他们自己厂里的笔工在做，而一些择笔的工序他们会请我们厂里的人做，或请别家加工。一般私企没有实力做一整套的流程。
兰：目前善琏湖笔厂每年的利润有多少？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是五百多万，前几年做礼品笔多的时候，有七百多万。
兰：政府是不是因为制笔创造不了多少利润，所以不重视这一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其实这几年如果没有国家政策扶持的话，说不定已经关门了。像我们这样的老厂，退休工人多，现在都是有社保、有退休工资的。年纪大的都退休了，小的还没有，整个厂的开销也大。
兰：现在是股份制吗？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有一点股份。我们是2007、2008年改制的，其实也没有改彻底。我们以前是善琏湖笔厂，有些笔工下岗了以后又成立了一个双羊公司。改制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厂两个班子，后来又合并到了一起。那几年确实做得可以，有几个骨干很卖力，再说形势也好，那时候每年都增加50万。毛笔的价格是很便宜的，想增加一百万、两百万，是很困难的事情。这几年整体的形势都不太好，礼品笔的销量也没有了，个体商户对我们的冲击也比较大。
兰：现在送礼的人少了。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
兰：假如企业让私人来承包，会不会好一点？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像我们这样的老厂，问题肯定很多，不可能像私企那样，比如私企请的工人，每天是按小时计算工钱的，有些私企帮工人买一些保险，有些什么也没买，而我们这些开销都有，管理也没有像私企那样严格。
兰：据我了解，江西有的私人厂家一年能赚几千万。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我们做不到的。
兰：江西那边的量很大。我去那边参观过，也是每家每户制笔，有些私人企业做的笔能达到大的制笔厂标准的，这些大厂就会进过来，贴上自己的标签。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江西有个李小平。
兰：李小平家我去过，他主要是做高档笔。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我也去过他们家。他做的精品笔一般一支笔就卖几百块钱，价格上去了，营业额也就上去了。而像我们一支笔十块、二十块、三十块，卖上百万是很难的。我们厂要全部都做高档笔的话也是不可能的，厂里那么多笔工，不可能每个人的工艺都那么精湛。再说进的原料，长的短的都有。我们这样的老厂，小孩子写字的低档笔也是要做的。另外，需要大批量制笔时，我们是需要向别人借原料的，原料控制在别人手里，我们也是很被动的。
兰：一年几百万的产值，平均下来也做不了多少支毛笔，估计也就两百万支？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对于私人企业来说，如果发现目前生意不好做，那就少做一点，改做一些精品笔。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厂，有一批工人需要养活，不管生意好不好，每天都要生产，每个月都要发工资，这也是一个负担。生意不好的时候，做出来的笔卖不掉我们就会放在仓库里，有些因为保存、处理不当被虫蛀，上万块钱就这样没有了。
兰：就是说每年生产出来的笔还不一定卖得出去？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是的，像我们做的笔，现在是每个品种都有。有些品种供不应求，我们还没做出来，人家就要订货。而有些品种我们仓库里有，却销售不出去。
兰：您这里单支笔卖得最贵是多少钱？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上万元也是有的。
兰：那平时做的普通笔，一支多少钱？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现在一般的毛笔就几十块钱，稍微好一点的一两百元，看上去大一点的、羊毛稍微好一点的，上千元，毛很软的那种需几千、上万元。我们楼上有个研发中心，有些精品笔是在那做的。
兰：也是这些工序吧？
湖州市善琏湖笔厂：对。只是价格高的在选料、做工上稍微讲究一点，主要是看师傅的手艺。而几块钱的笔就是原料相对差一点，也是这么几道工序做下来，其实时间上花费的并不少。
兰：好的，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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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琏春风湖笔厂】
兰：现在您自己也做笔吗？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
兰：这个牌子的笔都是您自己做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
兰：您现在请了多少个笔工？
善琏春风湖笔厂：十多个吧。
兰：一年生产多少支笔？
善琏春风湖笔厂：生产量不是很大，这几年主要是做中高端笔，定制的多一点。
兰：您这里最贵的毛笔卖多少钱？
善琏春风湖笔厂：上万块钱。
兰：是纯羊毫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不是。
兰：主要是礼品笔、大笔？
善琏春风湖笔厂：当时书法家谭长荣为什么给我们厂题写招牌？因为他用的那支大笔就是我给他做的，当时是2010年，那支笔的价格是三万八千元。
兰：您这里最贵的小笔卖多少钱？
善琏春风湖笔厂：有几百块的，也有一百多的。
兰：纯羊毫笔卖几百块钱不算贵。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我们这边主要是接一些私人定制的单子，这些定制笔的要求是比较高的，价钱也会高一点。
兰：您对毛笔发展的前景怎么看？
善琏春风湖笔厂：总的来说，湖笔在近十几年的发展还是比较快的，这得益于两点，第一，政府的支持和扶持；第二，国内的书画名家对湖笔的认可度越来越高。1980年代我们在《书法报》上打广告后，在全国具有了一定的影响力，那时的销售量也是可以的。当年正在读书的学生，现在有的成了有名的书画家，这一批人的力量还是挺大的，他们会把我们的湖笔推荐给他的学生，这对湖笔的推广是有益的。
兰：这个广告的效益还是有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如果当时不是在《书法报》上打广告，是不会有这个效益的。
兰：就是说您对湖笔的发展前景还是比较看好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因为毛笔是中国的国宝。我主要是做毛笔私人定制，并想把湖笔打造成毛笔中的奢侈品。如果一个书画家能用湖笔创作，那证明他的艺术水平也是很高的。
兰：您的这个想法很好。
善琏春风湖笔厂：我们卖毛笔时也会和买家讲得很清楚，如果价格低的就不会是纯羊毫的，如果纯羊毫的毛笔，价格就会高一点。因为每个人的用笔习惯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喜欢用硬一点的毛笔，有些人喜欢用软一点的。我的毛笔都是根据每个书画家的习惯制作的，为什么现在我们的毛笔越来越受到书画家的欢迎？一方面是因为在《书法报》上打广告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有时候是跟书画家直接联系的，并根据他们的个人需求慢慢地做一些改进，如此越做越好。不像现在有的单位完全是按照成本在制笔，这虽然也没有错，但是现在有很多书者、画者的用笔习惯和古代是不一样的。
兰：是的，古代和现代还是有差异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如果做毛笔还是按照古代的方法来做的话，这个是不行的。
兰：还有就是在不同的宣纸上创作也会对毛笔的要求有所不同。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为什么我现在每天还在坚持制笔？这是因为对于不同的毛笔还需要不断地研究，每一种毛笔的含毛量和弹性都是不一样的，还有就是每一种毛笔在宣纸上反映出来的效果也是要研究的，这样做出来的笔才会有自己的风格。您看，我们这有一款毛笔，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价格很贵，大概两百多一支，有的时候还供不应求。我们生产的狼毫笔里面都是添加了兔毫的，这样的笔既有兼毫的弹性，也具吸水性，我们的毛笔是不会添加化纤的，而是在传统的制笔方式上进行改进。
兰：您是什么时候开始制笔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我是24岁从部队转业到湖州市善琏湖笔厂的。
兰：那有36年的时间了。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我们湖笔跟其他地方生产的毛笔是不一样的。第一，分工是很细的，比如一个人是做兔毫水盆的，那他就做不了羊毫水盆，而在羊毫水盆里又会有很多细分。还有我们这里有一个工序叫择笔，而在安徽、江苏那边则叫修笔，择笔和修笔是两个概念，择笔是要有选择性的，所以从这个名字的叫法上就知道和其他地方是不一样的，也是有差距的。
兰：江西也是叫修笔。
善琏春风湖笔厂：修笔就是修理一下。我们这里的择笔是传统制笔传下来的工艺，是比较细腻的。我这里的工人工资不是按件计算的，而是按小时算的。我为什么没有让工人按件计算呢？因为现在人都比较急功近利，这样就不能保证笔的质量。客户来定制毛笔的时候，我会和他们讲得很清楚，我说一支毛笔做出来的时间是45天左右，因为每一道工序我都是自己亲自盯着的，按照客户的需求来满足的，不是说随便怎么做都可以的。你看我们善琏镇上有几百家都在做毛笔，如果要想毛笔做得精致，那就必须要静下心来慢慢做。
兰：您这边笔工中最年轻的多少岁？
善琏春风湖笔厂：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多岁了。
兰：年龄最大的呢？
善琏春风湖笔厂：有六十多岁了。
兰：年轻人是很少的。
善琏春风湖笔厂：是的。现在的问题，一个是后继无人，一个是如果是年轻人的话他的工艺是不到位的，这个是需要经过长时间磨练的。
兰：整个善琏镇上有没有二三十岁的学徒？
善琏春风湖笔厂：应该是有的。因为现在政府在推动这个事情，如果政府不推动的话估计是没有的。
兰：政府有哪些实实在在的举措呢？
善琏春风湖笔厂：有的，比如收一个学徒，政府每个月是有补贴的。
兰：您这边的工人每年能拿到多少工资？
善琏春风湖笔厂：三万六千元。
兰：工资确实是不高。
善琏春风湖笔厂：这在善琏镇上算是高的了。
兰：现在为什么制笔的人少，主要是工资不高。所以还是需要政府通过其他的产业来补贴笔厂，这样才会后继有人，也会让年轻人觉得做笔也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
善琏春风湖笔厂：制笔的工序是比较复杂的，对手工上的要求也比较高，而现在的年轻人对制笔这个手艺是很难耐得住性子的。还有就是和毛笔现在的价格有关，价格上不去的话，工人的工资也是上不去的。
兰：谢谢！也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们书法报社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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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缘笔庄】
兰：您制笔是祖传的吗？
墨缘笔庄：是的，我的父母以前都是制笔的，爷爷以前也是做毛笔生意的。
兰：您这边主要经营的是羊毫笔？
墨缘笔庄：是的。
兰：每年销售额有多少？
墨缘笔庄：几十万。
兰：主要的生活来源都是靠卖毛笔吗？
墨缘笔庄：是的。
兰：您现在为什么要开始学习书法呢？
墨缘笔庄：主要是想弄明白毛笔与书法的关系，知道什么样的毛笔适合写什么形式的书法，长锋笔与短锋笔，书写出来的效果有什么不同。
兰：您觉得羊毫笔适合写什么风格的书法？
墨缘笔庄：羊毫笔适合书法创作的时候用，在书法创作时有一种说法是一气呵成，即是说蘸一次墨可以写成一幅作品中的某一个段落，这就需要毛笔的储墨量达到书写时的用量，而羊毫笔是可以达到这个要求的。
兰：据了解，现在因为一些生态环境的原因，羊毛已经达不到以前的质量了？
墨缘笔庄：是的，如今的山羊基本上是家养的，羊毛确实是没有以前的好了，但价格却比以前贵了。
兰：这个贵的原因是因为羊越来越少了？
墨缘笔庄：是的，羊越来越少了，好的羊毛也越来越少了，价格自然会上涨。
兰：现在国内，包括国外有不少的毛笔都是用人造毛代替动物毛，您怎么看？
墨缘笔庄：是的，现在羊毛的价格贵了，所以对于一些学生或经济收入不高的人群来说，用人造毛代替动物毛的毛笔就比较符合他们的要求。但人造毛的毛笔储墨量不大，不适合创作，用于一般的书法练习是可以的。目前我着重在研究纯羊毫笔和兼毫笔的区别。
兰：希望您早点能出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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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
兰：您好，这是您个人的工作室吗？有没有其他的艺术家？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没有其他的艺术家，这是我自己的一个工作室。
兰：您是一直在刻字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是的，一直在刻。
兰：您一天能刻多少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这个是不一定的，要看作品的难易。
兰：您年轻时，一天能刻多少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之前是多劳多得。有时候一天能刻一两百字左右。
兰：一支是多少钱？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几分钱一支或几百块钱一支的时候都有，刻字不是按毛笔的数量来算的，是按照一个字算钱的，比如之前一千字是二十几块钱。
兰：您现在刻字的笔是您自己的牌子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营业执照上是这个。
兰：这个和毛笔的名字是一样的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毛笔的名字有很多。
兰：反正都是湖笔。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每个笔的笔名都是不一样的。有的笔的名字代表了这个笔头用得是哪种毛，如夹兼羊毫、纯羊毫等。
兰：这个冰清玉洁肯定是羊毫的。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这个是不一定的，里面还会有点狼毫。
兰：这一支叫“仙风道骨”，这支笔里面是加了狼毫的，因为是比较硬朗一点的。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是的。
兰：您制作的这些笔销量还可以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还可以。我是退休了之后自己弄着玩玩的。
兰：您现在是零售还是在网上销售呢？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网上有卖的，别人也帮我卖。有家店还代收我的东西在买。
兰：你是和他有合作吗？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不是，是他从我这买去后自己卖的，卖多少钱和我没关系。
兰：您一年的收入有多少？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一年十几万吧。现在手工刻字的已经没有了，就是我还在坚持。
兰：您在湖笔厂里做了多少年？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四十多年。我是从小就学刻字，一直是在湖笔厂。
兰：您现在一个月的退休工资有多少？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四千六百多。
兰：那现在的工作室赚的比您的退休工资还多一些。
南浔善琏翁其昌雕刻工作室：我的父亲之前就是刻字的，他算得上是刻字的老艺人了。
兰：那您这是有传承的。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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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艺斋】
兰：你们家的毛笔是自己请的笔工做的吗？
集艺斋：是的。
兰：有多少人？
集艺斋：十几个。
兰：厂子的经营状况还可以吧？
集艺斋：还可以。有百分之八十出口到日本，杭州的西泠印社也在我们这定制毛笔。
兰：日本对于毛笔的要求是不是更高一些呢？
集艺斋：是的，所以我们都是让自己家的工人做笔，原材料也都是自己买。
兰：像这样一支笔卖到日本是多少钱？
集艺斋：具体多少我不太清楚。
兰：那这支笔我现在买是多少钱？
集艺斋：80块。
兰：卖到日本是不是会便宜些，因为是大量出口的。
集艺斋：不一定，基本上会和国内的价格差不多。
兰：你们这最贵的一支笔是卖多少钱？
集艺斋：一万多也是有过的。
兰：是不是纯羊毫的？
集艺斋：是的。您看像我现在拿的这一支笔就是比较贵的，您看它的锋颖是比较深的，有一点绿绿的颜色。您看这支是出口到日本剩下的尾货。
兰：这个颖也是很好。
集艺斋：笔有尖、齐、圆、健，您看这都是很好的。
兰：像这样的一支笔卖多少钱？
集艺斋：七八千块。物以稀为贵，您看这支笔锋这么长又细，是很少见的。
兰：这个是纯羊毫的吗？一点尼龙也不加？
集艺斋：是的，纯羊毫的，其他的一点都不会加进去。我们说是千万根毛中取一毛，都是一点一点的毛攒下来，才会有这样一支笔，做个三五支笔出来都是很难的。您看像这种毛，有的羊身上一根这样的毛都没有。
兰：这样的羊毛是不是出自长江三角洲的羊？
集艺斋：是的，江苏那边以及北方的羊毛都不行。
兰：为什么不行呢？
集艺斋：据研究说，这种羊毛和北方的羊毛在显微镜下的结构是不一样的。北方的羊毛很软，公羊和母羊的羊毛也是不一样的。
兰：我们学了不少知识。
集艺斋：这个手艺就是做到老学到老。
兰：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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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艺斋一角
【湖州市湖笔协会】
《书画天地》：目前在湖州生产湖笔的厂家大概有多少？
朱延林（以下简称“朱”，湖州市湖笔协会会长、湖州市经济和信息化委员会调研员）：重点湖笔企业有十一家，小规模、作坊式的有一百来家，还有少量的在家里做，卖卖笔头、做点简单工艺之类的。
《书画天地》：从事制笔行业的人员大概有多少？
朱：一千多人。
《书画天地》：据了解，做湖笔的笔工年龄都偏大，四十五岁到五十岁是主力，近几年一些重点制笔厂也有意识地在培养一批年轻笔工，这是不是存在后继乏人的问题？
朱：这个情况确实存在，因为湖笔生产是一个手工制作的过程，现在还没办法用机械化、自动化来替代手工制作，所以做湖笔的劳动强度还是比较大、比较辛苦的，报酬收入也不高，很多年轻人不愿意学这门技艺，像其他行业，外来务工人员可以短时间内掌握要领，但是做笔没有三年的时间拜师学艺是做不来的。现在做湖笔的人都是本地人，年轻人吃苦精神比较差一点，还有做湖笔确实是后继乏人。这个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政府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来扶持、鼓励湖笔企业招收35岁以下的新工，对于这些新工前三年政府还会给一些补贴。
《书画天地》：补贴大概有多少？
朱：第一年每个月补贴1200元，第二年每个月补贴1000元，第三年每个月补贴800元。
《书画天地》：这样的补助力度也是很大的。
朱：在湖州，没有哪一个行业，政府会拿出这么多钱来培养一个学徒，所以说这是特殊的政策扶持。这几年也招了一些新工，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感觉到后继乏人。
《书画天地》：目前湖笔每年的销售额有多少？
朱：两个亿左右。
《书画天地》：利润有多少？
朱：具体利润有多少就讲不清楚了，但是利润肯定是有的，没有利润这些企业也活不下去，只是跟其他行业比利润不是很高。
《书画天地》：从全国毛笔生产的份额来看，湖笔大概处在一个什么位置？
朱：湖州可以说是处于一个经济发达区域，这里的劳动成本、商务成本比较高，制笔属于典型的劳动密集型工作，这方面和江西文港比是没有优势的，他们的劳动成本比较低，所以就毛笔生产这一块来说的话，现在占的份额最大的是江西，因为他们的制作工艺相对比较简单，低端毛笔的市场基本被他们包揽了。
《书画天地》：现在江西那边是机械化生产毛笔吗？
朱：也不全部都是机械化，他们主要是劳动成本低，工艺相对简单，效率比较高，平摊到每一支笔上的成本就低了。我们这里做毛笔的工艺比较复杂。然而，为什么湖笔在历史上有那么高的地位，现在书法界推崇的也还是湖笔？关键是它保存了原来传统的制作工艺。
《书画天地》：有八大工序，一百多道小工序。
朱：是的，这样做毛笔效率是比较低的，而像那种低端毛笔这里是没有人做的。我们现在的定位是中高端笔。而中小学生、老年大学用笔都是用文港的笔，因为价格便宜，它笔头里尼龙用得多，弹性比较好，初学者上手特别快，写起来也很舒服。我们虽然也加一点非动物毛，但规定的是不能超过百分之二十。我们不主张加太多的化纤毛，化纤毛蓄墨量不够，这对书法创作不是件好事情。
《书画天地》：湖笔的制作技艺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现在的制笔方式与古代有什么不同，或有什么改进？
朱：我们坚持传承与创新并重。首先要传承湖笔制作的传统技艺，这个是湖笔在书法界的根本，丢掉了这个传统技艺，就不叫湖笔，也失去其本身的特色了。我们的八大工序、一百多道小工序是原原本本地保存了下来，是千百年来制笔的技艺。这样做出来的笔质量是非常好的，当然现在要适应市场的需求和变化，也需要创新。这几年湖笔企业的发明专利已经有三四十个了。湖笔企业不创新就没有市场，所以也在不断地改进。我们协会也组织了一些技术创新的比赛，如湖笔制作技艺全国高峰论坛就已经举办了三届，以此不断改进完善来适应现代书法爱好者的需求。
《书画天地》：刚才您讲到，政府对湖笔的支持力度是很大的，包括对新学徒的培养、补贴，那么政府目前还有哪些帮助湖笔企业做强做大的优惠政策或举措？
朱：因为湖笔是我们湖州的一张名片，但从产业规模来说，还是很小的，也就两个亿左右，可从某种程度上讲，它是一个文化产业。所以我们市委、市政府对这个产业是高度重视的，每两年就会举办一次湖笔文化节，以此来宣传推广湖笔，政府也出台了一些政策来进行扶持。如我们会设立资金对企业在技术创新、人才培养、品牌建设、文化建设等方面给予扶持。重点湖笔企业销售额每增加50万，政府就会给予奖励，这些主要就是为了鼓励企业做强做大。另外，湖笔现在有一家中国驰名商标，中国驰名商标一般是大企业才有的，像我们这种湖笔企业一般销售额都不会超过一千万，像著名商标、老字号这种省级的就更多了。从人才培养方面来说，目前有9名高级技师，147名技师。像我们这种小行业中有这么多技师是不多见的，所以我们在人才方面还是取得了一些成绩的。
《书画天地》：您前面讲的三十多项发明专利，这些专利的取得肯定跟政府有意识的培养是分不开的。
朱：湖笔企业取得一个发明专利，就会有奖励，以前取得一个奖10万，现在奖3万。我们就是要鼓励他们创新，而且还要传承与创新并重。
《书画天地》：您对湖笔产业的前景有什么看法？作为湖笔行业的权威人士，您认为在这个行业中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或对哪些地方比较担忧？
朱：湖笔是中华民族文化的瑰宝，它和中国传统的文化是一脉相承、息息相关的，我们中国的文化就是靠笔来记载的，那么笔的代表就是湖笔，所以湖笔在历史上的地位是不可取代的，我想今后随着国家越来越重视中国传统文化的保护、传承与发展，湖笔的前景还是光明的。当然目前也有些忧虑，随着市场经济的高度发达，传统的工艺可能跟时代有些脱节，假如我们不努力、不创新，可能会被市场淹没。所以，这需要政府的支持，企业自己也要努力，还需要有一批社会人士的帮助和扶持，最重要的是要后继有人。我们也是千方百计地在培养新人，并鼓励湖笔企业老板的子女来接班，不是接老板的班，而是接技艺的班。原来湖笔企业的老板自己也是制笔工，让自己的子女来做企业然后带动周边。再者，把品牌做好，使毛笔的价值提升上去，这样一来能够改善笔工的收入待遇，参与制笔的人也会越来越多。
《书画天地》：有人说，湖笔是毛笔中的奢侈品，您对这句话有什么见解？
朱：我觉得湖笔不是奢侈品，湖笔的质量真的比较好，所以价格也略高，其中有少部分的高端毛笔卖得比较高，一支上万块钱。
《书画天地》：我们看到有的毛笔三四万一支。
朱：这个就是奢侈品了。湖笔总的来说还是以中端为主，有少量的高端产品。
《书画天地》：这体现了湖笔在整个毛笔行业中的地位，它的质量也好、技艺也好，肯定是相对一般的毛笔来说的，我们知道基本上每个地方都有生产毛笔的，名气大的有湖笔，还有文港毛笔。
朱：有些笔确实是精品。纯羊毫的长锋，这种很长的羊毛一只羊里也挑不出几根。这些笔工很有心，把它们一根一根收集起来，然后做成一个笔头，你说这能不贵吗？原料的稀有性决定了笔的价格，还有制作技艺也是决定价格高低的一个方面。像杨松源，是中国制笔大师，他做的笔价格就很贵，一个是质量无可挑剔，第二个是他的知名度在那里。
《书画天地》：还有邱昌明，他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
朱：善琏湖笔厂厂长马志良是省级湖笔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章晓华是江西文港人，他也是慕名而来，他在江西也是做毛笔的，他感觉到湖笔的技艺好、知名度高，就举家搬迁到善琏，在这里做笔有20多年了，打出了知名度，前年也被评为中国制笔大师，他的笔糅合了湖笔和文港毛笔的一些优点。
《书画天地》：现在湖笔主要的品牌有哪些？
朱：比较有知名度的是王一品的“天官”牌，还有善琏湖笔厂的“双羊”牌、善琏湖笔四厂的“玉兰”牌、周公笔庄的“鼎城”牌，还有其他的一些品牌。
《书画天地》：现在新兴的还有一个汉轩湖笔。
朱：现在多了，我们协会会专门给他们培训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与利用，所以他们的商标意识、品牌意识比较强。
《书画天地》：您介绍得非常全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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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遇见善琏
□记者 谢 潇
3月5日，春寒料峭，一个细雨如丝、天色朦胧的日子，我们来到湖州市善琏镇，寻访这个有着两千年湖笔制作历史的小镇，做一期关于湖笔的专题报道。
当日接待我们的是善琏镇最老牌的善琏湖笔厂的笔工王晓华夫妇。他们在善琏湖笔厂已工作了几十年。午饭过后，他们带着我们来到善琏小镇的湖笔一条街，这里是前几年由善琏镇政府出资打造的，整齐的白墙青砖黛瓦、飞檐翘角马头墙，湿润的空气中透着江南的味道，规整划一的店面透出崭新的气息，屋檐下悬挂着由名家题写的匾额。不知是不是因为阴雨天气的原因，偌大的市场冷冷清清，春雨中的善琏显得格外安宁，只有晾晒在竹簸箕中的笔头默默地守着岁月的斑驳。
我们寻访的第一家是善琏春风湖笔厂，一走进店铺，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湖笔，两位笔工正在制笔。往里走是会客室和制笔大师吕卫国的工作间，玻璃柜里展示着各种获奖的毛笔，一排足有一两米长的各式大毛笔被悬挂在玻璃窗上，很具形式感。吕卫国也是从老善琏湖笔厂出来的择笔工，现在也是择笔工艺美术大师，目前善琏春风湖笔厂以较为高档的定制笔为主，经营状况还是不错的。
翁其昌雕刻工作室里，窗下是老旧的小台桌、暖黄灯光的旧式台灯和各种各样的刻字刀。翁其昌是目前善琏镇最知名的刻字大师，他和他的父亲都曾是善琏湖笔厂的刻字工。尽管如今已被评为工艺美术大师，但刻字的价格仍旧和几十年前高不了太多，可以说已是十分低廉，但他依旧坚守着手工刻字这一传统技艺。
集艺斋是一家以做出口日本的笔为主的笔庄，老板娘十分自信地向我们介绍起自家的毛笔。楼上就是作坊，有四位女工正在制作笔头，整层楼弥漫着羊毛的味道。
除了我们采访的这三家较大的笔厂，湖笔街上还有一百多家家庭式的小型制笔作坊，据《湖州府志》载：“湖州出笔，工遍海内，制笔者皆湖人。”在小小的善琏镇，果然是“家家出笔工，户户会制笔”。一家小店里，两位阿婆在店门旁相倚而坐，一边悠闲地梳理着水盆中的笔毛，一边和好友笑吟吟地聊着天。时光慢慢流淌，千年的制笔工艺在双手中延续，在善琏，你会觉得岁月如此静好。
善琏湖笔厂是湖州最大的一家笔厂，曾代表着一个时代的荣光。宽敞的四合院，中间花坛的石碑上刻着《蒙公祭》，原来善琏湖笔厂的旧址就是毛笔业始祖蒙恬祠。在王晓华夫妇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四层楼的老厂房参观。制笔车间窗明几净，工作台正对着窗户一字排开，台上和地上摆满了绿色的盆栽，俨然一个花园工厂。墙上贴着老照片解说制笔的各道工序，一下子仿佛穿越到50多年前的样子。水盆工序间，女笔工们左手拿着一团整齐湿润的羊毛，右手用指甲不断从羊毛团中抽丝。王晓华依次给我们讲解了制笔的每一道工序，因为善琏毛笔一直到现在都是由纯手工制作，每支湖笔都要经过择料、水盆、结头、装套、择笔、刻字等8道大工序，而所有的大工序，又可被分解为120多道小工序，而这么多工序中只有两道是机器代替的。王晓华介绍说笔工若想要做好一支笔，需要很高的悟性，比如水盆和择笔工序，则需要三到十年的经验，不由得让人感叹湖笔真可谓是“毛笔一把毛，神仙摸不着”。笔厂里还有一间博物馆，陈列着精美的湖笔、制笔的原料，同时展示着湖笔厂的历史沿革和曾经的荣耀。
善琏还有永欣寺、蒙公祠。永欣寺流传着智永“退笔冢”“铁门槛”的故事。而蒙恬是造笔的始祖，每年的9月16日，蒙恬祭日这天，善琏镇上都要举办“蒙恬会”的民俗活动，表达对笔祖的纪念，善琏笔工及周边笔庄、笔商大家集中在一起，穿着汉服，举行一系列传统祭祀程式外，还有表演等活动。各地制笔人士云集蒙公祠隆重祭祀笔祖蒙恬，已成为善琏镇一年一度的民间习俗，也成为所有笔工的精神寄托，充分展示笔都独特的民俗风情和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
今时，湖笔制作工艺显然少了昔日的传奇色彩，但善琏小镇因湖笔永远蒙了一层传奇面纱。
关于湖笔的思考
□记者 姜 陈
“一部书画史，半部在湖州”。书画史上的诸多大家都曾在此留下墨迹，当然还有不得不提的湖笔。毛笔是在湖州发明的，经过一代代制笔手艺人薪火相传，至今已有两千年。来善琏镇以前本以为会是一片盛况，见到的却是阴雨中的些许凉意，气派的街道上只有三三两两半开的门店，多数已然关门。这种反差引人深思。
毛笔的制作是一门手艺活，以前从学徒到出师没有三五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但在快节奏的当下，能继承这门手艺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与很多非遗传承面临的问题一样。在社会节奏变快、人心浮躁的情况下，要出精品毛笔，要传承下去，需要面临诸多考验。如今，湖笔更多的只是成为一件代表湖州名片的礼品。
听闻当地艺人讲述当年湖笔的盛况，而如今的萧条，更是社会现象的一种反映。毛笔在以前是每个读书人的必备品，而现在能用毛笔书写的已经不多。从书法圈来讲，当下的书法家又有多少能达到前人的高度，这也是值得我们去思考的。
如今国家大力提倡传统文化，如书法进课堂、各类书画展览、书画培训等等。这其中最重要的恐怕是让更多的人能拿起毛笔书写，而不是用电脑或手机去操控。新时代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用笔去书写我们心中的梦想。
文化需要传承，这是每个中国人都应该做的事情。
“蒙恬会”民俗活动现场组图
蒙公祠一角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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