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湖在哪里(玄武湖去哪了?问问王安石吧)

玄武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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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熙宁八年(1075)十一月,宰相王安石卷起袖子给神宗皇帝赵顼写了一封奏状。

奏状里说,他要把玄武湖水泄掉,变成耕田,分给贫民。

这次,皇帝批得很爽快。朕的江山那么大,区区玄武湖,小事。

在皇帝看来是小事,在王安石看来却是大事。

为贫民争取土地,是王安石改革大计中的重要一环。

他已经侍奉了三朝皇帝,他一辈子心心念念的事,就是改革。

好好的日子,改什么革?但是不改呢,日子真没法过了。

左右为难的皇帝,对王安石的感情挺复杂。

复杂的另一个原因是,王安石这人缺心眼,一直缺。

王安石 
就说33年前他考科举那事吧。

那年的王安石,还是个21岁的小伙子。

那年的皇帝,是王安石侍奉的第一朝皇帝,叫赵祯。

赵祯这年32岁,但人家的工龄已经21年了,妥妥一枚老皇帝。

赵祯人不坏,要不然后世怎么叫他仁宗呢。

可是赵祯小心眼。缺心眼碰上小心眼,问题就来了。

这年,五好青年王安石,从江宁府(今南京)前往京城开封赶考。

考出来,成绩第一。不过,程序还没走完。前十名的卷子都得拿给皇帝审。

翻开王安石的卷子,皇帝一开始看得很开心。

过一会儿,却皱起眉头嘟囔一句:“此语忌,不可魁天下。”

王安石写了什么?

他写“孺子其朋”。这是周公对周成王说过的话,意思是,你这年轻的小孩啊,和群臣要像朋友一样融洽相处。

黄口小儿,敢借着周公的名义教训当今皇帝。难怪赵祯心情不好。

不过,人才还是要爱惜的,就给他个第四名吧。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王安石不生气,第四名照样为祖国服务嘛。

从地方官做起,王安石稳扎稳打,步步升迁。多年的基层工作,让他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也让他意识到:社会贫困化的根源在于豪强兼并。

 宋仁宗赵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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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岁这年,王安石被朝廷调到了中央。

他很快拟好了这辈子写得最长的一篇文章——一封给皇帝的万言书。

他提出要依靠皇帝实行由上而下的变法改制,富国强兵,扭转目前的“积贫积弱”的局面。

皇帝只当没看到。

改革?是那么好改的吗?早些年,范仲淹不也要改革吗?硬是改不下去啊,搞得朕都一鼻子灰,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不过,皇帝对王安石算是上心了。不久后,把他调到了知制诰的职位上,专管给皇帝起草诰命。

给皇帝起草诰命的同时,王安石又被派兼职纠察京城的司法机构。

这回,王安石又缺心眼了,他对开封府已判的铁案进行反驳。一而再、再而三,不依不饶。

手心手背都是肉。为了平息双方的矛盾,皇帝只得把王安石调到了其他部门。

仁宗赵祯这么温吞吞捣糨糊,王安石这么急吼吼想干事。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嘉祐八年(1063年),赵祯驾崩了。几个月后,王安石的老母亲也去世了。

他是个大孝子,娘没了,也没心思继续工作了。

辞官,送母亲的灵柩回江宁,跟早些年去世的父亲合葬。

京城里,新皇帝赵曙天天觉得闹心。

宋英宗赵曙
英宗赵曙是先帝赵祯的侄子。先帝赵祯的几个儿子都早夭,赵曙这个皇储打小就名不正言不顺,受了不少委屈,身体也不怎么好。

当了皇帝以后,他的养母曹太后,这也要管,那也要管,一会儿垂帘听政,一会儿骂他不孝。

赵曙烦啊,烦也得继续当皇帝,这差事不好辞。

他想请王安石回京城,还负责为皇帝起草诰命啥的。前朝老臣,办事稳妥。

可是,王安石这回温吞吞了。温吞吞就把皇帝给拒了。

一边为母亲守丧,一边种花种菜写文章教学生,他在江宁找到了丢失已久的诗意。

赵曙命不好,只做了四年皇帝,平治四年(1067年)就去世了。

神宗皇帝赵顼即位了。对于这位19岁的少年来说,天下二字过于沉重。他需要有人为他分担。

他的目光越过千山万水,看见了蛰居江宁的王安石。
你不愿意来京城,你爱江宁,好,那就从江宁知府做起。

这次,王安石没有拒绝。是该尽忠的时候了。

他收拾好了行李。他做好了准备。

3

果然,江宁知府的位子仅坐了六个月。王安石就被调回开封。

熙宁元年(1068年),神宗皇帝与王安石第一次促膝谈心。

宋神宗赵顼
接下来,又数次对谈。

神宗说:“朕须以政事烦卿。”

王安石对:“臣所以来事陛下,固愿助陛下有所为。”

两厢情愿,好事将近。

熙宁二年(1069年)2月,神宗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常务宰相),改革大幕拉开了。

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法、保甲法、市易法、保马法……

熙宁三年(1070年)12月,王安石升为宰相。

宰相很忙。皇帝也很忙。

宰相忙改革,皇帝忙着给他镇场子。

皇帝不容易啊。总有人出来跟王安石对着干。

先是那位小时候砸过缸的司马光,挺机灵变通的一个人,可是越大越守旧,坚决反对变法。

他当着皇帝的面,跟王安石的副手吵了起来。皇帝把俩人一顿骂,轰了出去。

司马光气得写了辞职信。但就是辞职了,也不忘天天给王安石找茬。

我们一身正气的苏轼先生,也是专盯王安石的纰漏。写了7000字的长文,反对变法。

还有那位有些历史问题的文彦博,时不时给神宗打打王安石的小报告。

还有曹皇后,这位大妈现在是太皇太后了,改革不仅动了她的奶酪,还动了一大波皇亲国戚的奶酪,太皇太后很不高兴。

曹皇后
熙宁七年(1074年)春天,压倒皇帝的最后一根稻草来了。

天下久旱无雨。神宗皇帝急得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有人趁机打小报告:这都怪王安石的新法,惹恼了老天唉。

皇帝半信半疑。但保守派们围着皇帝喋喋不休,不信也得信。

皇帝仗义,发个罪己诏,把责任全揽到自己头上了。

以司马光为代表的保守派们不肯善罢,相继上书,矛头对准了王安石。

王安石跟皇帝讲道理,自然现象跟政治改革没有关系。

皇帝支支吾吾。

王安石的心凉了,所有的压力,他都可以承受,但是失去了皇帝支持,新政的唯一结局就是失败。

辞职吧。可是,皇帝扭扭捏捏不答应。

一而再,再而三。

熙宁七年(1074年)四月中旬,皇帝终于罢免了王安石,改派他回江宁做知府。

可是到了这年底,新情况出现了。财政部门给神宗皇帝作汇报,说虽然有灾荒,但是国家财政增收了。

嘿,可不是王安石的功劳吗!赶紧把他给朕找回来。

熙宁八年(1075年)二月,宋神宗又把王安石调回京城,再次为相。

王安石的心情是复杂的。离开江宁时,他写了那首著名的《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此去,是进京,也是上战场。

杀机重重。

4

来到京城,王安石不忘给江宁的父老乡亲谋点福利。
福利就是泄掉玄武湖。在王安石看来,玄武湖的存在是一种浪费。

他说:“金陵山广地窄,人烟繁茂,为富者田连阡陌,为贫者无置锥之地。”

王安石的梦想就是耕者有其田。可是那些豪强富户怎肯轻易把土地分给穷人?

王安石一边继续跟豪强富户斗争,一边,也在思考怎么开辟新农田。

金陵城北的二百顷玄武湖,是可以利用的。

宋代以后,湖中淤泥越来越多。早些年,逢着旱年湖水枯竭,这里曾被当成农田分给农民。

现在,王安石要仿效过去。

他认为,这样既可以“使贫困饥人,尽得螺蚌鱼虾之饶。”又可以使“贫民得以春耕夏种”。
熙宁八年(1075年)起,玄武湖渐渐从金陵城的地面上消失了。

与此同时,金陵城里的贫民,分到了自家的一亩三分地。

在经历连年的饥荒之后,金陵百姓的日子突然有了盼头。

但王安石在京城的日子,却似乎比上一次更难了。

他刚到开封,就碰上契丹的使者来宋。

契丹勇士
连年的干旱,使得北方的草原不再那么适宜放牧。

契丹人一直在觊觎中原王朝的土地。这次,他们要求重新划分和大宋的边界。

王安?石说:不能认怂。皇帝说:认了吧,不然他们会铁骑南下。

认了。

听说契丹人尝到了甜头,西夏人也磨刀霍霍来了。时不时在边界上搞点事。

王安石说:跟他们打,夺回我们的土地。皇帝说:不能啊,怕是打不过。

皇帝已经不是初见时的那个皇帝了,他前怕狼后怕虎。

可是,王安石还是那个王安石。

熙宁九年(1076年)十月,王安石再次罢相。他以自己的政治生涯为破灭的政治梦想殉葬。

回到江宁之后,王安石在荒凉的钟山半山买了一块地。几间陋室,一些树木,就是他的府邸了。

或骑驴或骑马,这位曾经的宰相,像个老农民一样,穿着粗布衣裳在江宁城四处行走。

他从前就是这样,没有一点排场。现在也是。

他常去玄武湖南岸拜访自己的朋友杨德逢。

湖已经小得可以忽略了。站在朋友家的院子里,他看到的是“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这是新政造就的好事啊,王安石高兴。实际上,他制定的一些新法还在继续实施。他很欣慰。

元丰八年(1085年),宋神宗去世。不久,司马光成为宰相。

元祐元年(1086年),病中的王安石得知,司马光不仅废罢了他的所有新法,而且还复行旧法。

他五内俱焚,却只是说:“亦罢至此乎?”

这年的四月。王安石病逝江宁。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夜夜照钟山。

王安石死后,门生故吏都极力与他撇清关系。

当今宰相盯着呢,他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司马光哪里还盯得动。六个月后,他也一病归西。

也是在这一年,深宫后院里,赵佶五岁了。他就是后来的宋徽宗。据说是南唐后主李煜转世,琴棋书画样样行。

宋徽宗赵佶
这位投错了胎的小艺术家,一脸萌萌哒,他当然不知道,四十年后他会被金兵掳走,成为“靖康耻”的男主角。

即使认了怂,铁骑依然要南下。

5
玄武湖消失了两百多年。
元大德五年(1301年),因金陵城北水患颇多,重开玄武湖河道。

此后,玄武湖渐渐恢复,但因为各种原因,再也没有从前那么阔大了。

明清两朝的玄武湖,一度对老百姓封闭,只是达官贵人和皇家的私人园林。

不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玄武湖永远是金陵人的心头好。

但有人说,都怪王安石,一笔抹掉了玄武湖。

两百年啊,那些失去的风景,那些城北的水患,都怪王安石呀。

风景自然是极重要的,有时候比半城人的口粮还重要。

那么多朝的父母官,失误只需要一个人埋单就好。

没什么道理好讲。

一个前朝的失败宰相,多背几口锅并不嫌重。

况且,他那么粗服布衣、言语随意,多么有损于朝堂的方正威严。

他又形容憔悴、不修边幅,站在那些风雅精致的士大夫中间,恰似一口不合时宜的警钟,提醒着浮华帝国的虚弱、疮疤和阴影。

王文公呀。

文 | 现代快报+/ZAKER南京记者 白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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