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文学》第133期 李树文 原创小说：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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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 运作者：李树文 审核：王征祥编辑：秦 辉 滨江市是我国沿海的一座新兴城市，经过二十几年的建设和发展，滨江市河西一百万平方米的土地上已形成一个庞大的工业区，主要是布匹印染加工出口等。与之配套的生活区就有二十几个社区，承载着十几万人的衣食住行。来自全国各地的男男女女不知从何时蜂拥而至到这里打工掏金，实现自己的梦想。很多社区里楼房一半以上都是外来务工人，尤其是那三四里长的宏光大市场更是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寸步难行。人们操着南腔北调，争相抢购着东西，这里简直就是超市大全，从蔬菜食品到早餐小吃，从柴米油盐到生活用品，从服装鞋帽到工艺美术等，真是琳琅满目，好不热闹。这个大市场每天从清晨两点到晚上十二点的时段里就从来没有间断过。
在蚂蚁般的人群里马福义和妻子刘玉兰不到半个小时就将六百多个包子卖完。这里卖东西不用吆喝，买东西的人就像蚕食桑叶，风卷残云似的一会儿就完事。福义两口子从东北长岭的农村到这已有二十来年了，就靠蒸包子、馒头挣了不少钱，姑娘马玮今年十九岁了，读高中二年，三口之家日子过得安稳殷实。福义老实忠厚，不爱言语，玉兰麻利能干，两人挤出人群，望着刚刚露头的朝阳，走在回家的路上。“哎！我说福义啊，到家我先收拾着，你还是去老二福来那看看，福来的媳妇跑了好几天了回来没有？”“咳！操不完的心！媳妇跑孩子闹，这啥时候是个头啊！我去看看吧。”
滨江河西的工业区工厂一座挨着一座，每个厂里都有几千人的规模，笔直的双向八车道两旁，绿树成荫、花草繁茂，不知名的灌木矮棵错落有致，就是开着汽车一个小时也转不完。马福义骑着三轮车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了河西兰庭小区直奔弟弟马福来家。说起福来倒有故事，二十多年前他随大哥一起来南方打拼，他头脑灵活性格外向，也算得上能说会道，目前经营一个水泥销售部，生意很好，自己也买了一台宝马车，就是手脚太大，应酬太多，存不住钱。到滨江后与钱丽华再婚，生个丫头马晗，今年十八岁了，就是这孩子从小娇惯，象她妈爱打扮，学习不好，上网吧夜店成性，任性，很不懂事。 福来一路打拼，在兰庭小区a座二十六号楼买了自己的住宅。福义气喘吁吁地爬到了六楼敲门而入。福来一个人在家，仰卧床上，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蒂。“丽华没回来啊？”“坐吧，大哥，说是去厂家进货，走好几天了，准是又去鬼混了。”“马晗呢？”“被我骂跑了，昨晚上十二点多才从夜店回来，管不了，随她去吧！”福来的烦躁与无奈让福义习已为常。福义沉默了片刻，“咳！我说你呀就是不长记性，用心经营生意，好好与孩子沟通，少往外面跑多陪陪家人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吧？当初你要不沾花惹草周雅婷能和你扔下儿子马刚离婚出走吗？”福来猛吸了两口烟，用力将烟蒂撵灭，“不过就拉倒吧，反正我还有儿子。”“混蛋，摆家家啊？敢紧找孩子去，给丽华打电话陪个不是，真是不争气！”福义愤然离去。福来奥悔挽了一下手腕，想起大儿，不知今在何方？
夜晚的滨江真是炫目多彩、灯光璀璨、人流如织，人们为了洗去白日忙碌的风尘，又开始了心灵放飞，夜生活开始了。这里生机勃勃，繁华无比，无处不是乡下人追寻的乐园。而此时在滨江河东宁海路的棚户区里的一个平房里，有一个女人在洗衣服，她就是周雅婷。自从她离开两岁的儿子后就一直在这里打工维持生活，目的是暗中关照着孩子，马刚在爷爷奶奶那里一呆就是十六年多，初中没毕业就去广东打工去了，现在也有二十来岁了吧。
马刚自从懂事起就听妈妈说是那个钱丽华女妖勾走了爸爸，因此，他憎恨钱丽华，虽然没见到后妈长啥样，但满脑子都是邪恶的影像，尽管爸爸主动联系他，可马刚总是不爱答理，也从没去爸爸那里。周雅婷凉完衣服，试图再给儿子打电话，那头关机了。雅婷心里犯着嘀咕，说是这几天不去深圳就去浙江打工，到底去哪了？马刚从小失去双亲，这几年挣点钱也都挥霍无几，用乡下人话说也是个不着调的主。周雅婷忐忑不安，越发惦记着儿子，手里拿着电话，反复地翻看着，夜深了，这片棚户区的灯光只有周雅婷这还亮着！
今天是星期六，马玮放假在家帮妈妈去买了一趟面碱屉布之类的东西，就帮妈妈收拾厨具卫生，这几天连续下雨，凉爽了许多，晚饭后雨小了许多，马晗来到了大爷家找马玮要出去玩一会儿，妈妈嘱咐道:“你们两早去早回，马玮还要学习呢！小晗你也早点回，明年就要高考了。”“放心吧，大娘，花钱不用玮姐，我有钱。”说着飞出了屋外。小晗拽着马玮直奔了夜店。“小晗，我可不去，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玩吧？”“玮姐，去吧，你没来过，这里唱歌跳舞还能喝各样酒和冷饮，你就感受一下吧！”小晗连推带拽将马玮带进了夜店，到吧台就拍了五百元钱，要了一瓶红酒和几样冷饮。十一点多了，马实在无法忍耐，起身扯着踉踉跄跄的小晗跑出了夜店。
小晗好像喝多了，她们就在路边的林荫下休息了一下。小晗有些晕了，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在这时，一双冰冰的大手掐着她们俩的肩膀拖进林荫后的草丛里，这个男子掏兜猥亵，并说:“不许出声，不听话就杀了你们！”此时小晗好像睡着了似的没有反抗的意识，马玮惊恐万状，连呼几声救命，便被那个男子恨恨地掐住了喉咙。这时一个外卖送餐小伙子停下摩托车飞步奔到草丛中，飞起一脚将那个男子踢翻在地，怎知那个男子起身掏出水果刀就捅了小伙子两刀，小伙子死死地扯下了一块男子的衣角，男子跑了。“快打110报警！”小伙子倒下了，马玮报了警，警察呼叫了120，一拨送小伙子去医院，一拨去抓捕那个男子。家里人赶到医院小伙子还在手术，小晗好像睡梦中刚醒，福来叱责着先把她送回家，马玮惊恐过后，战战兢兢地与爸妈守候手术室门外。
一个多小时后，小伙子推出手术室来到了病房已恢复了意识。福义忙着去交钱，办理住院手续。马玮妈妈焦急地小声问:“孩子，你挺住，没事的，你能说话吗！”“能，阿姨，谢谢你们救我！”目女俩眼泪瞬间流下来，再看看这小伙子，眉清目秀体格健壮，足有一米七八的个头，马玮打来水，妈妈给小伙子擦去了头上的血迹，好在两刀都捅到了左肩上，万幸没扎到要害处。“孩子，你是哪里人啊？叫啥名啊？”小伙子用微弱的声音说:“阿姨，我叫朱航，今年二十一岁，家住吉林镇赉，我是外卖送餐员。在这干两年了。”福义进屋了，“少说话吧，你安心养病，我们会照顾你的！”
“谢谢叔叔！”小伙子闭着眼睛，护士来打吊瓶了。一周过去了，在福义两口子的精心照顾下，朱航出院了，福义也停了生意，两口子合计着拿出五千元钱要给朱航，可小朱说啥也不要，福义两口子万分感慨，只好把小朱的电话号码留下。这几天马玮学习也像丢了魂儿似的，总往医院跑，总觉欠人家点什么。“爸妈，不要钱就请回家吃饭吧！小哥也不容易，一人在外，伤还没好利索怪可怜的！”小朱看了一眼马玮，“那好吧，叔叔阿姨，我就去你们家吃顿饭，这事就算两清吧！”“不行，小哥，跟我们回家！”他们走出了医院，福义却去了菜市场。
南方的城市除了雨多就是炎热。暑假到了，马玮在家帮妈妈收拾厨具，有点时间就是学习，可她心里却总有一个牵挂，不知小哥咋样了，她偷偷地带着自已的私房钱来到商场给小朱买了一件t恤衫，走出商场她来到了美食街，“还给小哥买点啥好吃的呢？”她心里犯着嘀咕。走到锦绣大酒店，透过厨窗，看见一男一女在吃饭，这不是老婶吗？她飞快地进了门，“老婶，你咋在这吃饭啊？”钱丽华惊慌地站起身来，“哦，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也是生意上的伙伴，你干啥来了？坐下吃吧？”那个有点秃头的男子，象个老板，“这是你侄女啊？长得这么好看？快坐下，吃点什么我来给你点？”马玮瞟了一眼心生烦感，“不了，我出来买点东西，老婶我先回家了。”
钱丽华起身把马玮叫到一旁说:“小玮啊，这个朋友是搞水泥生意的，他可帮咱们不少忙啊！今天看到的不能跟你老叔说啊！你看上次那个小伙救了你和小晗，你老叔给你爸送去一万块钱，你爸说啥也没要，这样吧，老婶给你五千块钱，你去买几件衣服吧！”“不用了，老婶我先走了。”钱丽华望着小玮远去的背影，心里忐忑不安。
滨江的八月凉爽了许多，马福来刚刚与一个建筑工地完成了一笔水泥交易，心事重重地回到家，今天中午钱丽华也在家，这段时间她倒很守谱，外出少了，小晗已走了好长时间，也联系不上，她很闹心。“福来，你还是去找找小晗吧！”“去哪找啊？你当妈妈的好好教育了吗？”“你没责任啊？哪天你管过她呀？除了喝酒扯淡你都干啥了？”“你他妈的给我住嘴，你闲着了！”正吵着福来的电话响了，“你是马福来吧？请你到市公安局来一趟，有事找你配合一下。”电话挂了，两人懵了，相视片刻，开车去了公安局。 其实小晗就在滨江市环海路的一家足疗店里打工，这些日子小晗象变了个人似的，擦了红嘴唇，留了波浪头，超短裙下穿着一双托鞋，说是足疗店，其实就是卖淫嫖娼的场所。昨晚上一个男轻年来足疗，小晗麻利地带他上楼进了包房，“先生你好！怎么称呼你啊？”男轻年倒也大方，“你就叫我刚哥吧！”说着小晗便脱光衣服把刚哥推倒在床上，两人翻云覆雨，缠绵到高潮时，门被打开灯亮了，警察站在了面前。原来这是滨江市公安局组织的一次打黄扫非专项行动，代号“风雷行动。”好家伙，这下二十几家足疗店，洗头房抓了二十多个男女。 “马福来请过来！”一个警察把马福来夫妇叫到了候审室，要求家长签字交罚款，马福来夫妇看着披头散发的小晗，钱丽华只有哭泣。马福来交完钱，那个警察又说:“马先生，还有一个人需要你签字交罚款，你跟我来。”马福来跟着警察来到了另一个候审室见到了一个男轻年愣住。“马刚，你怎么在这啊？”马刚扬了一下头，“别说了，钱你先交着，我会还给你的！”马福来用哆嗦的手签了字交了钱，两行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你们先回吧，拘留期满来接人吧！”两人回家的路上，钱丽华问:“哪个人需要你签字啊？”“一个朋友的孩子。” 福来两口子终于等到了拘留期满，这几天真是度日如年啊！早上拘留所还没开门，马福来两口子就来到这等着，门开了，小晗没精打采地出来了，随后一个男青年也出来了，马福来冲上前，同时抱住两个孩子，放声大哭，小晗转过头看了一眼男孩子，“啊？这不是那天晚上的刚哥吗？”马福来越发揪心地嚎叫：“你们俩是亲兄妹啊！”钱丽华边哭边惊愕地看着那个男孩子，“福来，你这是？”男孩子挣脱福来的怀抱转身一个人走了。 马福来万万没有想到，姑娘卖淫，儿子嫖娼，小晗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天出拘留所爸爸为什么那样深情地抱着那个“刚哥”？而钱丽华也是雾里看花。平静过后，两个大人还是争吵不断，福义看到目前的情况只好把小晗接回家，玉兰苦口婆心开导，住了下来。马福来今晚托着疲惫的身子半夜才回来，钱丽华火气又来了，“你又去和谁鬼混去？”“几个老同事喝酒去了。”“你就骗我吧？一天不见个女的你就心痒是吧？”马福来本来这几天就喝闷酒，心中怨恨钱丽华不管教小晗，“你闭嘴！”冲过来一掌打在钱丽华的脸上，瞬间耳环落地，嘴角出血，“你他妈的打我，反正咱俩也没登记，我走！”转身关门扬长而去，马福来顺势倒在沙发上，勉强给大哥打了电话，看来是肾病发作了。
马福来住进了医院，肾需摘除急待肾源。马玮与小晗合计着怎样为老叔求到肾源，于是发了微博，半个月过去了，这天医院来了一个女人，要求大夫给验血配型，大夫问:“你与患者是什么关系？”“没关系，我身体健康，就想救人一命！”“那好吧，你先填表一会验血。”那个女子在姓名一栏内郑重地写下了“周雅婷”三个字。一周后，配型成功开始手术了。手术后两个病人同时被推进了病房，马福来看着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看着马福来，两人都泪流满面，是喜悦？是酸楚？是憎恨？是心疼？别人不知道！ 马福来换肾成功，出院了，这似乎又给了他生活的勇气。周雅婷没有与福来过多的交流，淡淡地说:“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转身悄然离去，福来的眼睛湿润了。钱丽华始终没有回来，小晗在大娘的呵护下好象一下子懂事了。这期间她和马玮也多次去看过朱航，明天就要开学了，马玮嚷嚷妈妈想再把朱航叫到家里吃饭，妈妈答应了，还是福义去买菜，很丰盛，朱航今天买了许多礼物，还给这姐俩每个人买了个手包。晚饭开餐了，姐俩不停地给朱航夹着菜，刘玉兰也下意识地给福义夹了一柱菜，恰巧被三个年轻人看到了，五个人会意地笑了起来。马晗说:“小哥，我不读书了，明 天就陪你一块去送餐去。” 马玮有些不高兴，“得了，你还是上学吧，你让小哥好好发展，说不准将来自己当老板呢？”说着将一块猪排送到朱航的碗里，小晗也不示弱，夹起一个鸡腿也送到朱航碗中，小朱尴尬了。饭后姐俩争着要出去送小朱，小晗抢先拽着小朱出了门，马玮眼里流出了委屈的泪花。李树文：吉林省镇赉县政协秘书长，《白鹤原》文学期刊顾问。《嫩江文学》顾问。原镇赉县人民政府办公室副主任，镇赉县文广新局局长，作品散见于全国各地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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