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文/刘凤云

车速很慢，他故意这么开，他想再拖延些时候。
心乱的他，时不时从后视镜瞄一眼后座上的老人。老人的目光有些呆滞，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着只有自己才懂的话。
后座上，坐的是他八十岁的老娘。
时间久了，娘坐的有些不耐烦，开口问他：“我们去哪儿？”
他张了下嘴，却没勇气回答娘。把娘送进养老院，他真的不想，他知道这样做对不住娘。可妻子说，她太邋遢，整天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她影响了女儿的学习；她扰乱了他们的正常生活……妻子每天都和他这么嚷：再不想办法把老太太弄走，就打离婚。
他很为难，自己娶个老婆不容易。可娘更不易，不到三十就守寡，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供他上大学，给他娶媳妇。
以前，娘一个人在乡下。两年前，娘得了老年痴呆症。干啥都丢三落四，饭常常烧糊，菜不是忘了放油就是忘了放盐，有几次煤气罐还忘了关火。幸亏邻居发现的及时，不然房子早被烧了。
没办法，他只好把娘接到城里。可娘进城后，病情发展的更加严重了。解手不去卫生间，随便蹲下就方便。家里人，除了认识他，谁也不认识，见了儿媳妇，不是叫老嫂子，就是叫老姐妹。媳妇每次下班回家都气得脸色铁青，后来跟他下了最后通碟：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把娘送进养老院，似乎是最两全其美的办法。
不知不觉，车子出了市区，停在了郊区一家养老院门口。他打开车门，把娘扶下车，一手拎着娘的包袱，一手搀着娘，进了养老院的大门。
护工把娘搀走了。他快步闪身，进了院长的办公室，把一叠钱放在桌子上：把俺娘伺候好——
走近车子，他无意抬了下头，猛然看见娘正颤巍巍向他走来，一遍遍喊：“儿子，别走，我怕！”“儿子，别走，我怕！”娘近了，他清清楚楚看见娘的眼里，充满 了无助和恐惧。
瞬间，他的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的母亲，多像当年的自己？
那年，他五岁。爹走了以后，娘走投无路，在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娘决定把他送个好人家。当娘掩泪离去的那一刻，他拼命抱着娘的腿嚎叫：“娘，别走，我怕！” “娘，别走，我怕！”最终，娘俯下身把他抱回怀里，说：“儿子，别怕，跟娘回家。”
他的心像重重挨了一鞭子。他躬身扶娘，打开车门，轻轻地说：“娘啊，别怕，别怕，走，跟儿子回家！”
作者：
刘凤云，笔名云朵，70后家庭主妇，热爱文学，业余爱好写作。现为河北科技报通讯员，唐山市作家协会会员，遵化市作家协会会员。自2012年开始尝试投稿，近几年已有三百余篇散文、诗歌、小小说及新闻稿件散见于省市级以上报刊和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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