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顽童金岳霖

金岳霖是我国20世纪著名哲学家、逻辑学家和教育家，在哲学家冯友兰眼里，金岳霖的风度很像魏晋大玄学家嵇康，嵇康的特点是“越名教而任自然”，天真烂漫、率性而行，思想清楚，逻辑性强，欣赏艺术，审美感高。这几句话对于金先生的风度也完全可以适用。
（左一为金岳霖）
金岳霖有一种天赋的逻辑感。中国有一个谚语：“金钱如粪土，朋友值千金。”金先生十几岁时就感觉这个谚语有问题，因为如果把这两句话作为前提，得出的逻辑结论应该是“朋友如粪土”。这正好与这个谚语的本意相反。金先生善于运用成语说明一个道理，有两句成语：“理有固然”、“势所必至”。金先生在《论道》中，运用这两句成语说：“理有固然，势无必至。”他只把“所”字改成“无”字，就准确说明了一般与特殊的不同，而且中国味十足，“文约义丰”。
长期从事哲学研究和哲学思考，使金岳霖的言行举止也有了一层哲学味。金先生在西南联大任教时，有一次学生请他谈谈小说与哲学的关系，他就去讲，讲完后得出结论：小说与哲学没有关系。学生问道，《红楼梦》算不算？他说《红楼梦》里的哲学不算哲学。在金先生的逻辑课上，有一个学生林国达非常喜欢提问题，而且所提问题刁钻怪异。一次，林国达提出一个古怪问题，金先生稍微一思考，反诘道：“请问‘林国达垂直于黑板’怎么解释？”林国达傻了。林国达当然无法垂直于黑板，但这句话在逻辑上没有错误。林国达缄口不能答。后来，林不幸溺水而亡，金岳霖在课上对学生说：“林国达死了，很不幸。”那节课，他没有笑容。
金岳霖从小就对政治不感兴趣，也不爱做官。1955年，金岳霖离开北大，调任中国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副所长。他再三推辞说自己不懂得做官，且只在办公室待了一上午，结果无人来找，就独自回家看书去了。他不无幽默地辩解说：“他们说我应该坐办公室办公。我不知‘公’是如何办的。可是办公室我总可以坐。我只是浪费了一个早晨而已。如果我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话，我这个知识分子确实不能办事。”
金岳霖不受世俗困扰，活得天真烂漫、潇洒飘逸。他从小爱斗蛐蛐，老了也依然如故，屋角摆着许多蛐蛐缸。他养了一只大斗鸡，这只鸡能把脖子伸上来，和金先生同桌吃饭，金先生也不赶它。他还到处搜罗大梨、大石榴，拿去和别的教授的孩子比赛。比输了，就把梨或石榴送给赢的小朋友，自己再去买。金先生非常幽默率性，有一次，哲学家艾思奇到北大讲演，批判形式逻辑是伪科学。金岳霖听后带头鼓掌，众人不解，他解释说：“艾先生讲得好，因为他的话句句都符合形式逻辑。”
金岳霖终生未娶，他的一生复杂而又单纯，传奇而又寂寞。1982年病重期间他留下一份遗嘱，其中有“我死之后，请在我的存折中提出三千元献给党”，以此表达他对一个政党的信赖。他还写道：“请不要开追悼会，骨灰请让清风吹走”，其幽默洒脱、真诚率性的人生魅力，可见一斑。
作者：马玉顺，临朐县第一中学正高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