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名字网题字：周振华（中国散文学会副会长）
题词：王剑冰（著名作家，《绝版的周庄》作者）
那对母女 文/张玉雪
她是班里一个叫李沁的女孩的母亲。第一次见到她，是因为她女儿住宿的事。七年级新生开学了，因学校宿舍少，年级要求家离得近的，有条件回家住的学生原则上不允许住校。李沁家离得并不远，一公里多。只因她父亲行动不便，母亲须照顾父亲，须有一大摊的事要做，没法接送她，她便申请住校，我给她填了申请表。可能我报得晚，可能主任太忙，竟把女孩住宿的名额漏掉了。当女孩知道自己住宿没有被安排好时，立刻变了脸色，给她妈妈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直闯进来，满脸怒容，问我李沁为什么没住上。我把情况陈述了一遍。她问：“年级主任在哪？我去问问。”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谈的，只听得忙的焦头烂额的年级主任一阵怒吼，最终打电话给我，说给女孩暂安排到五楼一个新寝室。我带着她娘儿俩来到新寝室，女儿显然不满意，嫌这个寝室住的不是同班同学，满腔愤怒无处发泄，一进门就将行李狠狠摔在地上。如此态度，母亲只是一脸歉疚，反复向女儿保证：会给女儿换到满意的寝室的。我训斥女孩一顿，又安慰了一番，留下娘俩转身走了。我感觉那女孩也许是那届我最难管的学生之一，尽管她圆圆的脸儿稚气未脱。不出两星期，接到李沁妈妈的电话，告诉我我班寝室有个学生搬走了，她女儿可以搬进去了。我惊讶这位母亲消息灵通，因为我也才刚刚知道这事。但女孩搬进本班寝室合情合理，我当然不能不同意。尽管我内心是不希望她搬进去的，因为开学以来她种种表现证明了我直觉的正确：这是个心思不放在学习上的孩子。她若搬过来，寝室管理将成为我日常管理中的重要内容。果然，寝室里开始出现作息后说话、吃东西现象，贬斥食堂饭菜，以零食代替到食堂吃饭成了攀比的手段，手机、化妆品也带进寝室。更令人烦恼的是：十二岁的女孩们，竟然也拉帮结派。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人物就是李沁，她有能力拉拢其他学生排斥她不喜欢的学生。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开会，座谈，分化，换寝室长——–一连串的措施让她感受到了压力，她稍稍收敛了些。但我知道，这种“斗争”没有完，只要她住在寝室，寝室就难以安宁，因为她就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不放在学习上，她旺盛的精力放在哪里呢？除上述种种乱七八糟的事，她开始热衷于打扮。有学生私下告诉我，李沁经常化妆。我这才注意到她果然日日化妆，只是没敢化得太明显，她也知道学校不允许初中生化妆。我并不惊讶，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告诉她，这样一化，不但对皮肤不好，也失却了少年应有的清纯美。令我惊讶的是，有一天，政教处突击检查学生带违禁物品情况，从她的包里拿出一个鼓囊囊的手提袋，倒出来一看，粉底盒、眼霜、口红、发卡、头饰——–各种装饰品应有尽有，摊满了讲台，惊艳了全班。政教主任看着我：“这些你不知道吗？”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看到她头上经常换各种发卡。遵学校要求，我通知她母亲来，把情况告诉母亲，把一大包饰物还给母亲，并叮嘱：一定要家校合力，把李沁的成绩提上来。彼时，女孩的成绩已稳居全班最后一名。母亲嘴上连连答应，但她脸上不以为然的表情告诉我：她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果然，再次请母亲来是因为女儿带的项链、手链被值班领导看到，不但扣掉班级文明分，还把女孩带到我面前，要我处理。当我把女儿的饰品放在母亲面前时，母亲连忙说：“这都是她向和她一起跳舞的某某学的，小孩子买的都是地摊货，我怕她带那样的不好，就给她买了质量好的正品，这是真正的珍珠项链，值好几百块钱呢！——-”“你也知道，我们学校不允许带饰品——”“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让她试试新劲儿，正准备收起来呢。”我转而望向站在旁边的女儿，说“你爸爸身体不好，你妈妈把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就是希望你有出息。咱们都是普通人家，没有万贯家资，将来不靠自己靠谁——-”母亲忽然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我立刻意识到，是我那句：“咱们都是普通人家，没有万贯家资”让她心里不舒服了。那就是我说错了？母亲对自家经济条件是很自信，很有底气？可我知道女儿曾拿家庭残疾证给我要申请学校对困难学生的补助。不管怎样，母亲对女儿确实很阔绰。班里一个学生在日记中写到“李沁口袋里经常有几十块零花钱，她说这都是小意思，并伸出脚给我看自己的鞋，说自己这双鞋是某某牌的，才600多块钱呢——-”我没记住到底是什么牌，只记得第二天我站在班门口儿，正好看到李沁伸出的脚上穿着那双鞋，确实漂亮，我知道李沁说的六百多块钱的价格不是吹牛.与女孩日益漂亮的穿戴成反比的是，她上课睡觉的频率越来越高，课堂成了她的催眠曲。她困得无法自持，叫醒不到几分钟，她强撑着脑袋，又打起瞌睡。彼时女孩早已经不住寝室了，她受不得宿舍的各种管束，也无法忍受食堂饭菜的单调，母亲就和他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我当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困，打电话告诉她母亲，母亲只淡淡地说她作业做得太晚。我不知道母亲心里是否怨我没把孩子教好。我曾亲眼看到她在一次家长会上，听完数学老师急促的讲话后，冷笑道：“说话这样快，怪不得学生听不懂！”我知道她是为每次数学都考倒数的女儿发泄不满。我装作没听见，顺势把全班成绩发到家长们手里，请家长看看数学这一列的辉煌成绩，确实，全班百分之八十的学生分数都在优秀以上，我又向数学老师表达感谢，告诉家长们，数学老师正在给自己班里的学生开家长会，也正在准备赛课，是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和家长们交流的。说完这些，我看到她的脸色缓和了些。所以我不管这位母亲怎么想，我只做好我该做的事。女孩上课很困，就是我该通知家长的事。可知道这些的母亲并没起什么作用，女孩依旧很困。后来就有学生告诉我：那天午休，看到一个年龄大些的男孩把胳膊搭在李沁的肩上，两人在校门口的小店里闲逛。再后来，有老师对我说：“你得管管你班李沁，晚自习后都放学半个多小时了，还看到她和几个男青年在一起。”我知道这个时间段我已没有权力监管，我再次要求她家长接送她上下学。再后来的一次晚自习时，一位同事告诉我，她在校门口见到李沁和几个校外的人在一起。喔，她妈妈不是说每周的这个时间她都学跳舞吗？那一刻，我知道女孩每一次迟到和缺课，我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告诉她家长。直到有一次，意外得知女孩很困的原因：她经常和她所谓的朋友出入娱乐场所，甚至三更半夜家里也找不到她的踪影。我知道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已经走得太远，换一个环境更有利于她回归正常生活轨道。那天我再次请她妈妈来，希望她把女孩转到全寄宿封闭学校，让女孩和这些所谓的朋友分开。母亲不再争辩，看得出，她在和女儿的“斗争”与寻找中已经很疲倦了。她说要把女儿送到艺术学校，因为女儿喜欢跳舞。我松了口气，祝愿优雅的舞蹈能把孩子从当时的生活中拉出来。临走时母亲忽然哭了，哭得很伤感，哭花了脸上的妆容。诉说自己其实承受着生活的种种艰辛，尽量满足女儿的要求，可女儿却如此不懂事，她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是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我也在想。
作者简介：张玉雪，颍州普通教师一枚。喜读书，敬文人，总觉以文笔写人生的人都是丰富、智慧、脱离庸俗的人。偶于忙碌凡尘间写写点滴感悟，文字笨拙，常词不达意，企盼得到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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