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文学》第五十二期郭承钧原创散文:又见杜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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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郭承钧 编辑//秦辉
喜欢杜鹃花已有30多年了，真正养起来却是最近的事。
那时还年轻，一次偶然的机会见到一幅杜鹃花的图片，只见那一片浓浓的绿中点缀着朵朵血色的花朵，这使我想起杜鹃啼血的传说。杜鹃鸟为了呼唤远去的亲人，日夜鸣啼不止，直至啼出滴滴鲜血，至死还在呼唤着。那血便化成了漫山遍野的杜鹃花。我为那鸟感动，也为那花儿而感动。
于是，每次远方出差，总是到处搜索这梦中的花，大概是1975年吧，我去丹东，在锦江公园忽然眼前一亮，那不是杜鹃吗？我一打听，果然是那曾令我魂牵梦绕的杜鹃花。我时而俯下身细细观赏那花，时而蹲下来观察它的杆。花是玫瑰红，花瓣层层叠叠但排列有序，全开的有小茶蛊大小，那份鲜艳娇嫩真像婴孩那天真灿烂的笑脸；那尚未开放的花骨朵，像一颗颗晶莹的绿宝石，点缀在浓郁的绿叶当中；叶片椭圆形，上面生着细密的绒毛，一阵细雾飘来，叶片上的绿立即变得愈加浓郁，把花朵衬托得越发妩媚动人。那大片的杜鹃，便灿若云霞，落满山坡。
听人介绍，杜鹃喜欢半阴半阳的湿润的环境，它不与某些花木争夺阳光地块，只是默默地生长在缺少阳光的背阴山坡上、山沟里。不需多少肥料，不需多少光照，只要有清新的空气，滋润的泥土，就能够生根、开花，把阴暗的山坡沟壑装扮得五彩缤纷，光彩夺目。
我禁不住诱惑动了养杜鹃的念头，由于囊中羞涩，买不起那植株大的，只作慷慨似地掏两元钱买了一盆幼苗。我想有骨头不愁肉，有苗就能成树，然而也就发生了令我心痛一辈子的事。
花苗放在家里，那几片叶子绿得惹人疼爱，犹如孩子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它的新家。当我再次出差时，杜鹃已有了数片新的绿叶展现在枝头。我临行时告诉母亲，要让这花保持湿润。我带着对杜鹃未来的美好祝愿上路了。
半个月回来，急匆匆地向家奔去。进到屋就把目光投向那放花的地方。那里空了，我四处寻找。花呢？我的杜鹃花呢？
中午母亲回来她怯怯地问我好吗？我没有理睬，只是张口便问：“那花呢？”
母亲一脸愧疚，说：“那花怕是活不成了。”
我的呼吸急促起来：“死了？”
母亲低头卷着烟，那手好像在抖：“没有。”
妈妈告诉我，她把那盆花送到我一个邻家了。
邻家姐夫爱养鱼，爱养花，这方面应该是专家。我没有和母亲打招呼，用肩头撞开门出去了。
在邻家我看到了那盆花，叶子黄黄地卷成一只只小筒，只有枝杆还倔强地站立着。我的心像被刀扎了一下，很疼。
姐夫说，大婶是上星期搬来的，她说，你让她照看好花，要让它保持湿润，她连串门都免了，每隔一会儿就淋点水。这不，好心办了坏事，把花淹死了。我心中责怪母亲太死心眼。
一连几天我心情郁闷不乐，妈妈像做了天大的错事，跟我说话也不敢大声。一天，邻家姐夫来了，手中还捧着一盆花，我眼睛又是一亮，杜鹃！叶子挺精神，上面还现着花蕾。我一下扑过去：“姐夫，你真行，把花救活了？真有本事。”姐夫不回声，只是抽出一支烟，慢慢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半天，那烟雾才从他的口中喷出，他的话也随着烟雾涌了过来：“前几天，大婶到我家看那盆花，她说，因为她让你不高兴了，她心疼。说着拿出一沓钱，有分有角，送到我手里说：‘他姐夫，你托人再买来一盆。你大兄弟他爹死得早，我的命就和他挂在了一起，要是为了一盆花，让他病出个好歹地可咋办呀。”
听到这，我先是张大了嘴忘了呼吸，然后深深地低下了头。我偷望我的母亲，是她在艰难中养育了我；我瞟一眼杜鹃花，它幻化成为亲人而啼血的杜鹃鸟。我懂得世上所有的爱中，最无私最蚀骨铭心的爱，正是母亲的爱！我怎能为一盆花，把自己变成不孝的怍逆之子？从那以后，决心再不养杜鹃花，因为它让我心痛。
事情过去20多年了，母亲也离开我10多年啦，这件事时不时在心中映现，负疚的心总是沉沉的。因为一盆花让母亲痛心，要知道，妈妈买花的钱是一分分积攒下来了呀。
去年，我被花市上的杜鹃吸引了，那蓬勃向上的枝，那含苞欲放的花，仿佛在向我招手。猛然间，我在那生机盎然的花丛中看见了母亲那张慈祥的脸庞。我揉揉眼睛，只见花依然灿烂地笑着。我决定破一破此生不养杜鹃的戒，把花搬回了家，摆在案头。每当闲暇，每当累极，都要向杜鹃看一眼，那花在向我递来宽慰地一笑。那笑中，分明隐现着母亲的影子。她也在呼唤我吗？她的一生不知呼唤过我多少次，如果是杜鹃也早该啼血了。杜鹃，你的花朵也是母亲的血吗？
作者简介
郭承钧：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报告文学学会会员，镇赉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嫩江文学》编委，《嫩江文学》文学指导部副主任。作品获中央电视台[旋转舞台]节目创作一等奖，多篇作品在全国各级各类报刊上发表并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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