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贫农的儿子：彭老满（知青生活-连载13）‖ 作者：莫善贤｜诵读：阳光晓溪【第193期】

老贫农的儿子：彭老满
图文：莫善贤｜朗诵：阳光晓溪
生产队有一个很特殊的人物，他的名字叫彭老满。说他特殊，是他一无所有，而且，他不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整天游手好闲的。看年纪，比我们这些知青稍微大一些，他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眼睛是个大鸟光——乜斜着眼睛看人，总是邋邋遢遢的。据说，他的父亲是湖南人，在木赖村安家已经多年，他们家是怎么从外乡来到木赖落户的，无从所考。1969年，我们知青到木赖村的时候，是他与生产队长覃显楷等人敲锣打鼓到三四公里外的大队部迎接我们的。彭老满的父母已经去世，没人告诉我们他父亲、母亲是哪一年走的。彭老满对知青的到来有一种天然的热情，因为他喜欢凑热闹，有时还可以在知青那里拿到一些吃的东西。据说，彭老满一家是地地道道的贫农，而且是赤贫。他父母亲走了之后，留下了他们兄弟俩。他有一个弟弟，叫彭小满。弟弟的表现比彭老满要好很多。再后来，贫下中农推荐彭小满去参军。彭小满去参军之后，彭老满成为光荣的军属，每到过年，大队和生产队的人都要去慰问他。话再说回头，彭老满的父亲是当年的土改“老根子”。老根子的基本要求就是要穷，而且穷得叮当响。老彭家特别具备这一条件。
在“四清”运动中，彭老满成了“四清”工作队依靠的对象，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穷。因为家穷得连房屋都没有一间，工作队还牵头帮他家起了一栋房子。是干打垒的泥屋，生产队的社员都住这样的房子。房子有两间，一间是彭老满的，另一间是彭小满的。新房还有一层楼，据说，楼上都镶好了楼板。但是，当我们到木赖村见到彭老满家的时候，已经看不到楼板了。村里的人说，彭老满懒，冬天不想上山打柴，就拆楼板来烧。木赖是山区，林木多得很，找柴火简直易如反掌。而彭老满就是这样一个怪人、懒人，就是不愿到山上打柴。彭老满喜欢“蹭吃”。在生产队，哪家有需要干活的，比如盖房子，他都会主动去帮忙。他没有什么奢求，就图吃一个有酒有肉的大餐，吃个饱饭，有饭吃他就高兴了。那时的他，家徒四壁，连一个煮饭的锅头也没有，只有一个可能是1958年生产队办食堂蒸饭用的陶罐。平时，他就用这个陶罐煮东西来吃。当然，开伙的日子是不多的。除了帮人起房子，或者做农活之外，彭老满的生活来源就是靠偷。他在生产队里是有名的小偷。说是小偷，是他不偷大的东西，所偷东西都是为了糊口。有意思的是，有一次，他偷了张伯妈的一个大南瓜，拿去给张伯妈，说自己种的，没法煮，要张伯妈帮煮来吃。张伯妈好心，就帮煮了大家一起吃。隔了两天，张伯妈感觉有些不对劲，上楼一看，自己放在楼上的南瓜少了一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彭老满偷了她家的南瓜“请”她吃，着实气了一回。
彭老满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冬天的榨油坊。那时，木赖生产队种了很多亩茶籽林。夏天，社员们会去刮刮茶山。到了冬天，就拿着特制的扫把去扫茶籽。然后，把茶籽榨成茶油。用农村的土法榨茶油，要把茶籽蒸熟，用火炕(当地说法，即小火烤)，碾碎成油茶渣。再用一个很大的油榨木把油茶渣放到油榨木里面去。油茶渣是用铁环箍好放进去的。再用打油茶的油锤打击一个叫油尖的木头——这是非常硬的木头，前端还套上了铁箍，油匠们就用油锤打油尖，把茶油榨出来。冬天，榨油坊里暖烘烘的，而且油也特别多，如果要在里面煮饭吃，用油是很随便的事。彭老满就在油坊里帮人打小工，然后混个饭吃。彭老满的小偷小摸是出了名的。社员们对他是又好笑又好气。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可爱之处。他的可爱之处就是蛮爱表现自己。他脸皮厚，也没有偷东西是羞耻之事的感觉，还很热心为生产队服务。每到冬天，生产队的会议都在彭老满的家里开。因为他家一无所有，显得比较宽敞。楼上是他的“窝”，他就睡在一个打谷用的谷桶里。除了谷桶，楼上空空荡荡的，堂屋也是空空荡荡的。每到冬天生产队开会时，他就找来大根木柴，起一个大的火塘，把火烧得旺旺的，等着大家来开会。那时，生产队的会议特别多，他乐此不疲，不图报酬。彭老满就喜欢做这样的好事，做这些被大家看好的事，有人赞扬他，他心里也乐滋滋的。
那个年代，背诵毛主席语录是很时髦的，所有的青年都会背诵，没有文化的彭老满也不例外。他会背诵毛主席语录，还拿着毛主席语录红本本，到公社照相馆照了一张相片，到处向人炫耀。别看彭老满其貌不扬，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他也会到邻村找女青年谈情说爱。知道他家底的，谁会嫁给他啊，连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他去找女青年恋爱，纯粹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胡来。彭老满去恋爱，还带毛主席语录去找人咧。当然，是不会有女青年理会他的。 倒是彭老满的弟弟彭小满，比哥哥先找到了爱情。彭小满在部队回家探亲的时候，有人向他介绍了女朋友。那个女朋友名叫玉凤，是邻村人。长相不怎么的，矮矮胖胖的。照理说，与彭小满是蛮般配的，彭小满自己也是一个眼睛咪咪的小胖墩。彭小满看上了玉凤，他们很快就闪婚。之后，彭小满就回部队去了。一年后，彭小满复员了，分配到了一个地质勘探队。彭小满当了工人，领了工资，生活富裕起来了。逐渐地，他看不起在家里面的玉凤老婆了。这个叫玉风的女人是个命苦的人。彭小满在部队时很少回家，参加了工作也一样，玉凤就成了孤家寡人，在家守着“活寡”，等着她的老公回家来，但小满就是不回来。后来，彭小满回来了，是为离婚而来的。玉凤不会争辩，任由命运的摆布，这个婚离成了。彭小满扬长而去，留下玉凤在家里。玉凤当然要回到娘家去。就在她准备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彭小满的远房亲戚提出一个苛刻的条件，变成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故事。说他们彭家有规矩：离婚的女人，不能从大门走，要从后门离开。当时彭小满的房子没有后门，这样玉凤就出不去。呆了几天之后，玉凤想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家里的后墙挖洞。干打垒的房子别看是泥做的，也是很结实，很难挖。玉凤就烧开水，把墙淋软，然后一点一点地抠，终于慢慢地抠出一个洞来。她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从这个小洞偷偷爬出去，离开了这个既可怕又可悲的家。我无法了解玉凤当时的心情，但可以想象，这对玉凤来说肯定是一个恶梦，心灵肯定有难以言喻的痛。
作 者 简 介
朗 诵 简 介
阳光晓溪，毕业于浙传播音专业，《江南诗画艺术院》副院长、《红月亮诗画艺术社》、《世外桃源美文美声》文学平台朗诵主播，用文字来记录人生岁月，用声音传递生活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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