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微风108】童年的味道‖郭勇

童年的味道
端午时节，妻从超市买回来绿豆糕和两盒芝麻饼，为回娘家去带，说是岳父喜欢吃，我便笑着说真是有缘一家人，说这也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妻便留一盒给我，女儿却不屑于吃，只想着吃西餐，我想这可能就是代沟吧！芝麻饼用精美的盒子包装，透过盒窗还是当年那么熟悉的样子，圆圆的有一指多厚，用上好的面粉和白糖食用油大油等原料精制而成，上面撒一层薄薄的黑芝麻，经过发酵后烘烤成焦黄焦黄，炸开一道道并不均匀的裂纹，吃起来油香甜软，入口即融，且回味无穷，那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味道。
我的家乡在美丽的西岳华山脚下，地处关中平原东部，渭河南岸的华阴市，曾被西汉名士张良赞誉为“人杰地灵，物华天宝”之地；但在80年代初，这里也是非常贫瘠的，人们的生活水平都普遍很低，我们一家四口，父母白天忙地里农活，晚上还要赶着搞副业改善生活条件。记得每年开春时，父亲和一些村里大人总会去很远的河滩地拉回来一车车芦苇，堆放在场面上，如一座座小山。
农村二三月的景色是极美的，春天悄悄的来了，春风吹绿了大地，处处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忽然想起清代诗人高鼎的一首《村居》“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那时学校下午放学早，孩子们是非常快乐的，全没有现在这么重的课业负担，作业也是极少的。但孩子们是不放风筝的，也顾不上欣赏那春天的美景；村头场面上芦苇堆便成了我们小孩子的快乐天地，钻山打洞捉迷藏玩“猫逮老鼠”，或“两军对垒”于芦苇山而战，往往有时为了争夺地盘互不相让双方便大打出手，摔跤轮拳打群架，嘴里还大呼小叫着对方大人的名字，可是中午打闹晚上睡觉，明天什么都不知道，过后却绝不记仇，这也是农村孩子纯朴率直的天性。但也往往是玩的天昏地暗“废寝忘食”，便也得意忘形，忘了回家吃饭；大人们到村头喊着自家孩子的小名，却半天也不见回应，等揪回家便是一顿饱打，这已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家常饭了，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小孩子记吃不记打”的来由吧，哈哈哈…!
“乡村四月闲人少”，大人们白天是忙碌的。过不了多长时间，便将芦苇堆摊开晾晒干，进行去皮加工叫抽芦苇，这也是我们孩子的快乐时分。傍晚，月亮静静的升起在东方的地平线上，大地又恢复了平静，微微的晚风轻轻吹拂着村头嫩绿的枝条，吹在人身上格外的舒服，这时我们小孩子们也格外活跃，我也争着帮大人抽芦苇，也喜欢听大人们在一起谝着听不太懂的评书《杨家将》，跟着大人悲伤欢乐。父亲将抽好的芦苇捆好扛回家，打成芦苇簸席用于农村盖厦房做顶，当时那也是很畅销的用品。父亲便利用晚上时间和母亲下苦力打芦苇簸席，往往二三个晚上才能打好一个，因为白天还要忙地里的农活。那时，我们一家四口，生活虽然很艰辛，但也其乐融融，无比温馨，对幸福生活充满无限希望。
最让我期盼的是父亲过渭河去大荔卖芦苇簸席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我才能吃上最爱吃的芝麻饼，我和弟弟每天下午放学后都会在村口盼着父亲回来，有时跑出老远的古城下迎接，却往往是高兴而去，失望而归；母亲却总是笑着安慰我们说“你大快回来了”，父亲终于回来了，我们好象等了很长时间，远远的我和弟弟便欢呼雀跃着奔去，路上尘土飞扬却传来一阵阵幸福爽朗的笑声，我们高兴的坐在父亲拉的驾子车上像凯旋的士兵。父亲回到家顾不上歇息，先从提包里摸出一包都被渗透成油纸包的芝麻饼，我和弟弟小心翼翼的捧着放在小桌上却急不可耐的打开包装，一股诱人的香味沁人心脾，那焦黄焦黄的芝麻饼一层四个共四层整齐的排放着，像待检阅的士兵；我们高兴的和过年一样，弟弟像只偷吃的馋嘴猫最先伸手抓了个一溜烟跑开了，我才也拿了个酥香甜软的芝麻饼大口吃了起来，母亲望着我开心快乐的样子，脸上绽露出幸福的笑容，自己却一个也不舍得吃。
日光不待时，岁月催人老；转眼间三十多年已经过去，父辈们用一生的辛劳与付出，完成了自己的人生夙愿，为我们的茁壮成长撑起了一个幸福温暖的家。韶华易逝，光阴荏苒，暮然回首，父母已青春不再，只留下对曾经曾嵘岁月满满的回忆和对后辈浓浓的爱恋。如今，我们早已成家立业，娶妻育女，都作用于各自的工作岗位，也担负着家庭和社会责任。孩子也有着自己快乐的童年时光，却绝没有那时孩子的幸福指数高，他们没有时间玩耍，繁重的课业负担，各类文化课补习班等，让多彩童年少了许多的纯真天性。
看着餐桌上的芝麻饼，我却全没有了当年的期盼和向往，心中总觉得缺少点什么。忽然想起好长时间没有看望父母了，随即带上那盒芝麻饼匆匆回家，父母总是对我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就像小时候放学回家一样，让我感到“有妈的孩子是个宝”无比的温馨和幸福。我却没有多少话说，静静的陪着他们坐坐，平平淡淡的拉拉家常，但我们的心却是如此的亲近。
望着父母渐渐老去的容颜和两鬓白发，我想，唯只有用心去呵护才不辜负这份日行渐远的天下最伟大的爱；因为有妈在家就在，父母在我们永远都是孩子，虽然他们已不再为我们遮风挡雨，但他们却是我心灵永远最温暖的家，随感叹于岁月无情，世事沧桑，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酸楚，眼眶湿润；我拿出那盒芝麻饼说是给他们吃的，母亲看着那熟悉的芝麻饼，笑着说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便拿出来替给我，吃着母亲给我的芝麻饼，那一刻我已是泪流满面。
作者：?春和景明，原名郭勇，华阴市一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酷爱音乐，旅游、书法等，喜欢寄情于山水之间，相信人生自是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