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文学】庞余中/冬至,老王无能为力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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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老黄喜欢沉浸在别人因他而纷争的喜悦和兴奋中。隔壁的老王吃了一顿儿媳妇包的肉饺子,老黄就不愿意了,一张老脸堆满不怀好意的笑,蹭到老王儿媳妇跟前,说:“你还给那老~给饺子啊,他把存的钱全给女儿了!”一句话,成了杀人的刀,老王吃饺子的油嘴圈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儿媳妇就在下院的厨房里锅碗瓢盆一顿乱摔,小孙子被屈打,哭声凄惨,碗和饺子在院中乱滚,墙根下晒太阳的狗伸着懒腰刚靠近地上冒着热气的饺子,一条擀面杖从厨房飞出来重重地打在它的后腰上,狗惊讶地看着厨房的门惨叫着挣扎出院,它没有弄明白,在这个家,它出生,长大,变老,没有人打过它啊……
冬至,老王无能为力的愤怒

庞余中

冬至该是最冷的时候开始了,雪花穿过干枯的树杈、飘过山梁飘落到这个僻静的小村庄的时候平稳落下,留下白白的一层,把能覆盖的一切全都覆盖了,包括能引起老黄上呼吸道感染的可恶病菌。
老黄造谣引发老王和儿媳的家务大战随着老王儿子的年底回家也慢慢平息下来了,人们开始忙着准备杀年猪、置办年货了。这一场雪也把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覆盖了。
屋顶、院子、树杈、村路以及远处的山坡上都落满了雪,一群群麻雀群集起落,在角落寻找吃食,远处偶尔会传来开门、关声、咳嗽声和说话声,勤快的人已经将门口的积雪清扫,干净的路面清晰可见。老黄家门前的雪还留在那里,上有几溜老鼠爪痕,本来安静的雪正像大风刮过的海洋那样喘息着,被老王儿媳妇用擀面杖打折腰的狗一月来一直爬躺在离老黄家大门不足5米的地方,早晚惨叫,那是打从喉头发出的声声哀嚎,老黄叮嘱老伴在饭点给狗一些残汤剩饭,而老王家对狗的死活不予理睬。一只折腰狗,让老黄、老王和苏老头之间的好多事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狗是谁家的?”
“老王家的”!
“叫那么难听,那是怎么了?”
“怎么爬到老黄家门口去了?”
“老王家老小没一个好怂,把狗赶出来了”
“是狗的腰被人打折了!”
“谁打的?”
“老王家儿媳妇?”
“为啥打?”
“儿媳妇听说老王把钱偷偷给女儿了!”
“谁给说的?”
“老黄呗,还能有谁!”
“老不要脸,挑人家家务!”
……
有时候,人是非常奇怪的,表现在能对一种信号有极强的敏感预知性,即就是这种预见是自作聪明也为此乐此不疲,或者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生病前,老黄家里来客不断,来人大多和苏大爷、蔡伯等关系不睦,在一起无非是给众人释放一种团结合群的信号,真到老黄生病睡床的时候,遇事老黄夫妇想到的还是苏大爷和蔡伯,一月多来,也只有苏大爷和蔡伯去过两次老黄家探望。
苏大爷走后,老黄神情恍惚,咳嗽病情加重,他认为苏大爷这种滥施的情感关怀并没有给他带来快慰,一方面他很敬重苏老头,孤独一世与羊群为伴,抚养子女成人,儿子大学毕业功成名就,孙女留学归来在省城高薪就业;一方面他同时也对苏老头心怀敌意,听到别人说一次苏大爷的好,他的敌意便增加一分:原因包括以平娃子、二楞为代表的后生对苏老头格外尊重;苏老头的羊群数目不断增多,来买羊和羊毛的买主增多;苏老头的秦腔视频播放器持续播放就是不坏;村里的年轻媳妇喜欢围着苏老头请教育子良方……
老黄对苏大爷的敌意经历了从有意蓄谋到付诸行动的升华。最初,老黄只是散布谣言,荒唐地说苏大爷多年不娶的原因是羊群里有母羊,还和喜欢凑群说事的女人打成一片,借这些不贤妇人的一张利嘴到处宣讲,苏大爷当时孩子小,日子过得很不顺遂。后来,老黄就和老王主动套近乎,半夜俩人偷偷去掀苏大爷的羊圈上的瓦片,一场雨过后,羊圈垮塌。天晴了,苏大爷和蔡伯修补圈顶,老黄胳膊下夹着一把生锈的铁锹也来帮忙。小两口吵架闹矛盾,苏大爷劝解,说些好话,老黄逢人就说:“哎,你知道吗?苏老头和X媳妇在泉湾不知道干什么着哩!我亲眼看见的。”话一出口,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村里两口子闹矛盾,就多多少少能和苏大爷能扯上些关系。一个人损人利己,大家就都去谴责他,一百个损人利己,就有人想加入了。那段艰难的时光里,苏大爷为避开闲言,带着馍馍和开水,一整天在山坳守候羊群,为了日子,苏大爷学会了吼秦腔,把羊鞭子当成马鞭,把羊群当兵卒,把大地当舞台,上演了一折《伍员逃国》,老黄见了,见人就说,苏老头疯了,我亲眼见的,于是,以后大家见苏大爷,老远就躲着远远的。
老王骨子里还是正的,跟着老黄掀人家羊圈也是受到老黄的蒙骗,因为事先老黄并未明说要去干什么。以后,老黄有把柄在手就多次要挟老王必须一起同仇敌忾对付苏老头。这一要挟就是几十年,直到一向顾家温顺的儿媳妇一反常态,大闹厨房,打折狗腰,他才幡然醒悟,认清了老黄的真面目。老王看见折了腰的狗,就想到多年来忍辱负重的苏老头,儿媳妇包的饺子好吃,今天刚好是冬至,他特意端了一大罐罐饺子,为了防滑拿起铁锹去看苏大爷。自己家的狗在大雪封山的冬季哀嚎,他心里难过,确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愤怒。
“雪还在下,明年的小麦就成了,儿子今年挣的不错,开春就修厨房”,老王心里想。
“苏老头砌的锅头省煤利烟,我得请他出马”。
老王心中盘算着,充满欣慰的期待。
“老黄的一生其实也苦,儿子不争气,他一急躁就积郁成疾,他用一种近乎病态的嫉妒和报复来填补内心的不甘和人生获得的缺失,其实在很早的时候,谁是谁非,谁正谁邪在村民们的心里早已眀了,只是大家碍于乡亲情面,不揭穿而已,命运多舛,一生难走,能活到我、苏老头、老黄这个年龄,大家都是一盏灯,能过好这个年最好,其他的都是小事。”老王想。
老王吃力地在通往苏老头院门的坡度小路上小步前行,苏大爷站在羊圈不远处,既是守候,也是迎接,也是关注。风雪中,雪地上的两位老人浓缩成了两个不断靠近的黑点,身后留下了两串清晰的脚印。
作者简介: 庞余中,男,生于1982年5月,甘肃秦安人,现居徽县。2004年毕业于河南省南阳师范学院中文系,2005年参加工作,热爱写作,热衷于尝试现代诗歌的创作。
《天水文学》创刊以来,受到了很多作者的支持和鼓舞,在这里,我们回忆父母恩情,用文字梳理过往的点滴,抒发乌鸟反哺,欲养不待的感慨,孝道成字,总能令无数读者感叹悲伤,无限触动;在这里,我们也常道古说今,说家乡奇人奇事,一方水土,养育子孙万代,也埋藏着无尽的文化瑰宝,等着我们去挖掘和发扬光大;在这里,我们寻找着生活中点滴美好或忧思,情思入笔行,天南地北,海阔心驰,沉下心来,忘掉一切羁绊和烦扰,一起畅游精神星空,一起璀璨于真情的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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