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根了,情人节快乐——写在结婚二十二年

年货街的高潮最强音在昨天今天到来,我和女儿去买点菜,被人潮推动着,前边有背篓顶着,后面鞋跟被踩掉,差点就挤成照片,吓死宝宝了。
维西人可以亏待任何人,就是不愿亏待自己的嘴;可以辜负任何人,就是不能辜负自己的胃。会做吃的,想法会吃,又舍得吃,百年汉文化为中心的保和镇,有自己特色的菜肴系统,再融合了傈僳族、纳西族、白族等饮食文化,在维西就是吃货的天堂。
闲话少叙,临近年根,恰逢情人节,在街上偶尔也有年轻情侣或者中老年夫妻双双逛街采买的温馨场景。路边寻常小花因为情人节有了几分不一样的浪漫色彩。
妻子要去天天乐超市加班了,起来说了一句:“情人节快乐!”
我不想起来,回了一句“情人节快乐,老婆!”,她说,是手机界面的话语,两人笑了。
跨过年,就是我俩结婚二十二年纪念日了,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波澜不惊中走过二十二年的围城生活了。
1994年从省城昆明回到维西,分配到拖枝中学,一次去带学生去附近村里抱柴,就是我现在妻子家的柴,从而认识了我的另一半。就像张爱玲说的 :
于千万人之中
遇见你遇见的人,
于千万年之中
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
没有早一步,
也没有晚一步,
正巧赶上了
又如泰戈尔笔下的诗句:
你微微地笑着,
不同我说什么话。
而我觉得,为了这个,
我已等待很久了。
96年2月16日,用堂哥的大卡车把她载回庆福,开始了相伴一生的爱情之旅。
打开手机,看到网友发的一组图特别温馨感人:在地铁站的休息室座椅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细心帮老伴系鞋带,一个微不足道的画面,其间暖暖的情爱温暖你我的心,我们渴望这样的爱情,平淡而恒久,朴素却真纯。
在那所白杨树下的乡村中学,我们一起走过十几载的光阴,我们养鸡、喂猪、承包食堂,上山砍柴,在白杨树下劈柴;我们在狭仄简陋的屋子里面迎接宝贝女儿的降生,尿布挂满床头摆成万国旗;我们迎接山村的晨曦,共赏落日晚霞雾霭虹霓;十年后,写了一篇《结婚十年纪念》发表在《迪庆日报》,我在80班孩子的语文课堂大声朗诵那篇文章,孩子们说:“我们的语文老师真浪漫。”
那时微薄的工资,我买不起金戒指金耳环,不会送一朵玫瑰花,只有几个简单的文字,我知道我的妻能够理解体谅,我就是她的全部。
迪庆日报电子版报刊,2007年后才开始查阅,而我在网上写作是2010年以后,剪报弄丢了,这篇文章还好有草稿。本子是68班学生冷云龙送的,记录的是80班孩子的学习情况,以及我当年的创作手稿。

跨过年关,正月初十便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
想给妻子一个惊喜,可我又愁于找不到妥帖的表达方式。送一束鲜花?太俗;送件衣服,这年头不缺衣穿,一年一二身,挂满衣柜的那多少行头正遭遇古代宫女般的冷遇;买样纯金首饰吧?这居无定所上无片瓦的日子,总得先买个爱情的蜗居巢窠,再过十年再说吧……
妻子一再打趣我,结婚十年,你有什么浪漫送给我呢?
我一边说,天机不可泄露,暂时保密。一边过滤了一遍结婚十年来的点点滴滴。
金榜题名后,一番苦读,便从书中找到“千钟粟”。鲤鱼跃龙门,飞出山旮旯,回乡摇身变成了吃皇粮的中学教员了。家有五斗粮,不当孩子王,我还是走上这条先生路。单身汉,油炒饭,起初的贵族生活蛮自在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个穿暖全家不寒,日子就像秋千呼呼晃过。读书、写作、听歌、改作业,自得其乐。
一次劳动课,学校食堂让我们班学生去旁近的鱼塘抱柴。等快要抱完时,炊事员叫我去她家坐坐。我顺势进去了,没想到从那时起我就像步入伊甸园,不经意间被爱情撞了一下腰。
她倒来一小杯自家酿制的玉米酒,炒了一碗油浸浸的蛋炒饭递给我。她的父母一直做豆腐和酿酒卖,生活还不错。后来,闲聊下来才知道她是我小学的同学,只是那时候我太腼腆,没有和她说过话,以致在学校见面也没有印象。
一来二去,彼此谈得很投机。
富士山一样的衣服常被她带走,洗干净了再送回来,整整齐齐叠放在我的枕头边。
她那时总劝我找一个有工作的女孩,别影响我的前程,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辈子就娶你了。”“找个拿工资的才般配。”她还说。
我知道躲不过那份细腻的关怀与牵挂。
那年的春节,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在鱼塘村子她家帮忙砍柴十多天。临近年关了,没有确定恋爱关系,没有名分的总在女孩家里不像样的,我的准岳父叫我回家和家人商量。
征得我父亲的同意,除夕那天,我骑着自行车带了两条鱼就在她家过的年。我不知道生性羞怯的一个男生怎么会为追求一个农家女孩到不罢休的地步。可是十年的婚姻生活中,我们情感恒久弥坚,相濡以沫,恩深似海,事实证明我的前世也许就被月老一根红线拴在一起了。或者说是丘比特的神箭把我们的心串在一起。
九六年正月初十,她穿上嫁衣(没有现在的婚纱礼服)坐上我的迎亲车,驶向幸福的驿站。很多的同事和村里的亲友都说我是因为眼睛高度近视才一下子陷入没有进去的人想进去,进去了的人想出来的婚姻围城。我的好友,美术老师雀子说:“小马拴在大树上,惨死你。”结婚太早,单身贵族的生活结束了,说不上是悲哀是喜悦。柴米油盐酱醋茶,日子里总是有苦也有甜。
就在快结婚的时候,我的一位姑妈关心我,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大我三岁,说:“女大三,添被单。你今后日子苦一些了。”我没有在意,有了爱情,年龄不是问题,何况也不差太多。
娶一个爱你的人,比娶一个你爱的人更幸福。
妻子给我的感受,就像校园里的那颗白杨树,可以依靠,值得寻求庇护。
妻子很勤劳很好强。怀着孩子的日子,她腆着大肚子承包了学校食堂。又要雇人帮忙,又要买菜买柴火,打点一切。
九七年元旦深夜,宝贝女儿降临,之前的半天她还在炼制猪油呢。靠食堂的泔水,我们养着年猪,杀猪的日子,成了学校的联欢,摆上几桌,热闹热闹。
元旦当天傍晚,我和同事刘老师打着手电去永春乡卫生院请来两位年轻的女医生给妻子接生,到凌晨一点,女儿出生在宿舍里。
女儿出生后,她在我忙于上课的时候把孩子往背上一背,就这样在灶台炒菜,热汗淋漓,顾不上擦一把。孩子三岁前容易感冒或者扁桃体发炎,有时候深更半夜得往医院送,折磨人。稍大一些,病痛少了,送到拖枝完小学前班,相对轻松了一点。
半工半农的家庭,锻炼了我,又当教师,当诗人,还做农夫干农活。砍松明、劈柴、担水、做饭洗衣服,那些年是我做家务多,因为妻子操劳食堂很费神费力,甚至有时候只睡三个半小时,脑神经衰弱失眠经常困扰她。晚上忙完食堂杂务回到家里,倒在沙发上面,饭票也没有数清楚就大气呼噜。我心疼妻子,写过一篇《爱人,让我静静守着你的梦》,发表在《迪庆日报》。
每个假期,我们拼命砍柴买柴火,备下新学期的材料,不向一般老师那样舒坦清闲。寒假种土豆,暑假忙着收土豆。庆福村的五保户——哑巴六昌也时常来帮我们劈柴。我写过《哑巴六昌》。
那些年,生活清苦,却因为一起为爱为家打拼而充实幸福着。
2002年12月24日,我在学校值班,早上起来在值班室忽然一阵腹痛,上吐下泻。同事傅老师给了我一把胃药吃了,没有停止疼痛,就上乡卫生院。被初诊为急性阑尾炎。妻子陪着我到县医院,化验后确诊。看到手术室外,心急如焚的妻子,我很镇定,却心疼她。后来,妻子告诉我说,父亲等我下了手术台才被陈老师和朱老师用摩托载来,看到协议书上面种种吓人的名词“肠粘连”等,她双手颤抖,不知怎么战战兢兢签下自己的名字的。虽然只是天底下最小的手术之一,但是没有经历多少磨难而过分在乎我的爱人,在那时是多么地慌张是可以想象的。
那一个周的住院时间,孩子放在岳母处,她极尽心力用慈爱温柔,用贤惠体贴关怀我,就像我是一个小婴儿。
十年时光,如公园里的秋千,呼啦一下荡过去了,留在身后的是草坪上面的叶片一样多的回忆。婚姻是一种责任,需要共同经营,就像经营一园子的菜蔬,倾心付出才会有一篮子的收获。透明,坦荡,不设防,用真诚包容真诚,用善良体贴善良,我很自豪,我和妻子多年来,除了偶尔为孩子,基本没有吵过架红过脸。即使红了脸,有争执有任性,但更多的是站在对方的立场思考,多几分体谅和退让。
女儿很乖巧懂事,也很争气,读书不用我们多操心。妻子很贤淑能干,生意也顺利,我的工作也日益有起色,平平淡淡,又真真切切,人见人羡。“女大三,抱金砖。”我要告诉世界,我娶了你是我今生最无悔的抉择……
结婚十年了,我能给你什么纪念呢?一支秃笔,几页书签,数行文字,如果报社编辑看中本文,我会当面朗读我的心声,我的结婚誓言。
后来,我不但当着妻子在岳父家里给她读这篇文章,还在我当时所教的80班孩子们面前读。书生意气,挥斥方遒。书生意气,也可以柔情万丈。
结婚二十二年了,女儿二十一了,大学即将毕业。我给不了你锦衣玉食,只有只言片语,希望能厮守终老,无悔今生。就如那位老人,轻轻为你系鞋带,撑撑伞,挠挠背。
情人节其实是一个很悲伤的节日。查一查就知道,这个节日是源于宗教的爱情故事。
据说瓦伦丁是最早的基督徒之一,那个时代做一名基督徒意味着危险和死亡。为掩护其他殉教者,瓦沦丁被抓住,投入了监牢。在那里他治愈了典狱长女儿失明的双眼。当暴君听到着一奇迹时,他感到非常害怕,于是将瓦沦丁斩首示众。据传说,在行刑的那一天早晨,瓦沦丁给典狱长的女儿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告别信,落款是:FromyourValentine(寄自你的瓦伦丁)。当天,盲女在他墓前种了一棵开红花的杏树,以寄托自己的情思,这一天就是2月14日。自此以后,基督教便把2月14日定为情人节。也叫瓦伦丁节。
除此外还有一些相似的传说。后来,情人节就与鲜花、巧克力等联系起来,现在还发红包。
有情之人天天是情人节,没有情之人情人节也是寻常日子。重庆的一对老夫妇,六十年来一碗面分着吃。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当你老了,爱情却永远年轻,浪漫的事情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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