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河文学 · 散文 | 潘兵华:乡村洗冬

乡村洗冬
◎潘兵华
那时的冬天总是漫长,也很寒冷,好在是农闲,妇女们隔三差五不出工。不出工的各家主妇却鲜有闲着的,她们忙忙碌碌地洗冬。
各家主妇为了挣工分,平时顾不了孩子们,现在有空得给他们浆洗衣衫,缝补破衣。只要遇到晴日,塆边几口池塘的埠头上就挤满了妇女和大姑娘,她们一律洗着衣物,过不了多久,整个村塆响起捣衣声。漂洗干净,她们在自家门前或屋侧扯起绳子,将一件件衣服甩一甩,抖一抖,才将衣服搭在绳子上。大塘堤埂的灌木丛上晒满了被单和被面。
晒的衣物总有一些打了补丁的,补丁断了线,露出缝隙,被风一吹,立刻像鱼张开了嘴。红的黄的兰的黑的白的衣物像万国旗飘扬。在乡下有衣遮体就算不错,何况这些衣物洗干净后,各家的主妇会一针一线地缝补,缝得像新的一样。
母亲除了给我们浆洗衣服,还要浆洗她辛苦纺出来的线,那些烂得不再穿的单衣也拆洗了。拆成布的单衣上的扣子早被母亲剪下,然后缝到一些掉了扣子的衣服上。一件衣服往往缝上两三样扣子,我嫌丑,不让母亲缝在我的衣服上。
我家人多,每年冬季,母亲要拆洗很多旧衣物用来做鞋。一次洗两大脚盆,除了父亲帮忙,用热水泡过后,两个姐姐也帮忙搓洗。一个搓衣板不够用,就到邻居家借搓衣板。捣衣就是父亲和母亲的事,父亲挑着满满两桶布片,母亲还端着一盆。每次洗干净晾晒完,父亲和母亲的手冻得像红萝卜似的。
母亲将那些布片洗干净后,再用米汤浆洗一遍,晒干后,母亲拿这些破布片糊袼褙。母亲在锅里搅些面浆,父亲早把堂屋的两扇大门搁在天井里的两条板凳上。父亲在门上糊浆糊,母亲贴布片,贴满一门,在布片上再糊浆糊,又贴一层布片。如此反复,一扇门贴了三四层布片。大姐和二姐一人背着一条板凳放在西巷口外的田里,回来将两扇糊满袼褙的大门抬出去搁在板凳上。我的任务就看那两扇大门,怕猪来擦痒。晒过三两天,母亲认为干了,她把袼褙揭下来卷起来拿回家。
像母亲一样糊袼褙的妇女很多,这样的时日,塆边的田里像有人家办酒席似的,一扇扇大门搁置在板凳上,长龙一般,颇为壮观。
除了浆洗衣物,家里的蒙了灰尘的坛坛罐罐,石磨、磨凳以及大木盆也要清洗一遍。冬天不是下雨就是飘雪,洗干净的坛坛罐罐发挥了作用,瓦罐煨萝卜汤,吃了暖和。石磨的声音也开始在村塆里响起,像是一首岁月的歌谣,唱得我们心花怒放。
乡村人在冰天雪地里洗冬,洗的是对幸福的向往,洗掉破破烂烂的凄苦,洗出焕然一新的面貌。乡村人就这样洗了一冬又一冬,直到洗出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光。

洗出一个春暖花开的时光
时光SHIGUANG
作者简介
潘兵华,湖北孝昌县人,就职于深圳。有作品发表《孝感晚报》《孝感日报》《中山日报》《湖南科技报》《楚天都市报》《人民代表报》《中国应急管理报》《中国散文家》《向阳花》《速读》《中学生阅读》《民间故事选刊》《长江丛刊》等报刊杂志上。

扫码关注“灌河文学”

扫码阅读《云梯关》电子书
温馨提示
近期热点:
“我心向党”主题征文活动
参赛时间:
2020年7月1日~2021年3月10日
通知链接如下:
灌河文学 | 响水县关于举办 “我心向党”主题征文活动的通知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