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文学.征文】六合.卫云||父亲和他的儿女们

点 击 “颍 州 文学” 关 注 我 们 吧!2020160期 总第160期父亲和他的儿女们文/卫云大烟墩的夜晚是安静的,家家户户为了节约,早早吹灭了煤油灯。只有透过茶馆的门板缝隙,还见一丝光亮,那是几个伙计围在一盏油灯下打牌。这茶馆是由几家合伙开的,没有名字,整条街只此一家。“去茶馆喝茶哩”,听到此话的人,大约就知道你还要走多少步。街道上国营单位也有,供销社、油厂、商店、邮局、信用社、学校,一样是土坯屋,从街南到街北,安在民房中。然而,从里面走出来的国家职工总让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羡慕。羡慕归羡慕,他们怎样成为国家人的,似乎谁也不知道。于是,不再多想,转身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街道逢双日子赶集,隔天老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茶馆生意好,雇佣了几个有力气没职业的半大小伙子。伙计们晚上无事时打牌,他们有时也编草鞋,可是买鞋的人少,渐渐这项副业就自己消退了。打牌是那种消遣时光的玩法,不赌什么。玩玩笑笑后,时间一到,大家倒在一起就都安然入睡。第二天微微亮,挑水的挑水,扫地的扫地,烧火的烧火,挣得一天肚子饱。伙计中有一位却手不离算盘,每晚专心致志背诵珠算口诀。二十年后的年夜饭上,父亲对着满桌菜肴感慨地说:“那时我就相信,只要我努力就行。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毛主席讲的。我的珠算练好后,商店借我去当营业员,不久供销社又要我去当会计。”新的一年来临,辞旧迎新之际,父亲提起当年勇并不为证明自己是条好汉,而是想提醒我们:明年你们该如何把握时光?父亲是要我们做个有理想、有行动的人。每每这时,父亲忆往昔峥嵘岁月,或骄傲,或伤悲,或对未来充满希望。我也随着父亲的情绪忽而自豪,忽而同情,忽而豪情万丈,心想过了年,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辜负父亲期望。然而,年夜饭和开学之间还有一段时间,这期间正好用来遗忘。三十年后,自学成才的历史再度在我们家上演。这次主角是父亲的大女儿,我的大姐。那时,大姐已接受了大学毕业分配。然而,她刻苦自学换专业,终于如愿拿到了会计师资格证。很巧合也成了会计,不过级别要比父亲的高。我不认为大姐有意要继承父业,或者是多么崇拜父亲而追随,觉得最多只是家庭熏陶。父亲从来没有建议儿女们长大了必须做什么。倒不是民主,事实是他根本不了解我们到底能做什么。除了年夜饭发自肺腑地情感交流,平时父亲很少与我们聊天。他就像我们的老师一样,总是板着脸。要不,怎么能镇住密密麻麻的孩子们?那时姊妹多,我们经常打架。老猫不在家,老鼠上屋笆,父亲只好充当冷面猫的角色,我们这些老鼠才能乖乖安静下来。大姐成为会计师,我认为是智商的遗传,还有就是家族骨子里的开拓精神因素。当年,我爷爷夹着两件破衣裳从乡下奔到大烟墩定居,成为街上人,比如今乡下人奔向大城市早一个世纪呢。有一句话,虎父无犬子。父亲暗下决心开拓前程的时候,绝没想到这也关乎他未来孩子们的前程。等他的工资从每月十五元涨到十八元,又涨到三十元,又涨到六百元时,小伙子的他变成中年人。这时,他反对他的孩子们早早当合同工,而是让一个个继续读书。这不仅是经济的力量,还有眼界的拓展。“快让你家孩子顶职,等几年政策就变了。”父亲听了,没有立刻回答,眼睛眨了眨,还是没有说话。他有时显得清高而孤独,好像故意要与众不同。下班到家的父亲支好自行车,从车龙头上取下皮革包。这时,我就乖巧地走上去接过来。转身放包的时,顺道拿出里面的报纸看。后来,连我的小伙伴也来蹭报。报纸的好处不仅让我们知道外面有个大世界,还让我家的厕所用纸较为优良。那时去外婆家,见到村里的厕所地上都是一团团稻草,至今记忆仍难以抹去。曾有一个夏季,我们乘凉时,口中不是非洲就是美洲。躺在凉床上,眼观天上繁星,心却惦记着脚底下地球对面的国家:“喀麦隆国家虽小足球却厉害”,“阿根廷的更厉害”,我们急于说出自己知道的。当时,我们天天看《参考消息》、《文汇报》、《安徽广播电视报》呢。后来,我就读比报纸厚的杂志了。追根溯源,我的文学爱好是我父亲培养的。他也是无心插柳吧。青年时的父亲很有文艺气质,若饱读诗书,他该也能写出“杨柳岸,晓风残月”风格类的文字。上个月整理老屋,发现父亲的笛子和长箫落在柜子下面,多年后还完好无损,颜色依旧。可见,确实为当年宝物。小时候偷偷吹父亲的笛子,没有笛膜就从墙角的毛竹扁担上现剥,或者直接用白纸蒙上,终究没有学会。父亲会乐器的爱好在儿女中失传了。我曾见父亲填表格时在文化程度那一栏写上“高小”。高小是指什么呢?高中?小学?初中的另一种说法?幼小的我不敢问。有一次父亲回忆往事说:那时我去张老圩念书,你奶奶生病,我想家就跑回来了。”如此我才知道,父亲初中都没毕业呢。可是父亲的模样永远温文尔雅,清清爽爽,和他敬重文化,心地善良有关吧。三妹出世的那天寒风刺骨。“又是一个丫头,现在来我家不受欢迎呃。”扔在踏板上的女婴冻得脸青身紫时候,是父亲悄悄给她盖上棉衣。“大弟家有三个丫头,抱一个给大姐养吧。”父亲这次没直接搭话,王顾左右而言他。有一天乘凉时,父亲自豪地说:“我家丫头再多也是宝,个个都金贵。”父亲一生重女但同样重男,甚至溺爱儿子。“儿子,来给我打一牌”,父亲话音刚落,他十几岁的儿子坐上了麻将桌。这时,中年的父亲职业稳定,经济小康,儿女快乐成长,他一心一意投入了个人爱好。父亲说:我从小就爱赌。他年少时为看不见的前程拼搏,何尝不是一种赌博。赌是人的天性,看你用在哪里。2016年的一天夜里,父亲在梦中对我说:“天晴了,我们回家吧。”醒来的我心思透明:我家族从此可以平安度日了。那时父亲因癌症已逝去三年,期间弟弟因赌博倾家荡产。我们姊妹几个都经历了挫折和长夜痛哭,终于听到父亲用诗一样的语言告诉我天晴了。弟弟很是羞愧,觉得无颜见人。我说,你不偷不抢没做损人利己的事,是不良习惯害了自己,抬起头迈开步,从此走稳脚下路吧。若父亲在世,长吁短叹之后,也会为他的儿女们鼓劲的,如同当年安慰高考失败的我一样。运动会上,我正为孩子们的精彩表现呐喊助威,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就像刚刚跑完一棒的运动员,现在把接力棒交给你们了。我说,你放心去休息吧。意识到谁在嘱咐时,父亲已隐入彩云间,留下了永恒的微笑。
作者简介:六合卫云,学名卫云,避免众多同名,冠以家乡地址,职业误人子弟,业余文字娱乐。

审核:黄振义 编辑:周琛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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