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江文学》第209期 张爱君 原创小说:荒原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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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 原 一 夜作者:张爱君 审核:王明忠 编辑:王海峰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的1961年深秋,那一年我10岁。当时,由于天灾人祸来了,笼罩在人们头顶上的阴云迟迟不肯散去,全国人民的物质生活遇到了极大的困难,许多人连肚子都填不饱。秋天到了,饥肠漉漉的社员们开始自谋生路,纷纷搭帮结伙,到处寻找荒地,去捡拾落在地里的庄稼,以饱饥腹。
那一天一早,全屯男女老少坐了满满一大马车,我和母亲也在其中,向西北(当时叫西大边)方向奔去。路上,只见路旁一片片盐碱地上偶尔出现几缕枯草,在寒冷的秋风中摇曳,一条窄窄的、坑坑洼洼的乡间土路弯弯曲曲的通向漫无边际的荒原深处。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大伙终于到达了开荒地。开荒地位于荒原深处,说起来有些奇怪,这些开荒地当年是什么单位,什么人开的,至今我也没弄清楚。有人说是农垦部门开的,也有说是管理区开的,说法不一,反正面积很大,一般都在几十垧左右,一望无际,大多种谷子,秋天到了,一收了之。我们找到这片开荒地属平播地块,没有垄台垄沟,抬眼望去,可清楚看到机械收割后留下的一条条排列整齐的谷茬和失落在地里的谷穗。母亲对我说,我们就在这捡吧,于是我们娘俩就下了车。
由于人多,邻村还有不少捡拾者,大伙只好分开捡,否则将影响收获。其他人继续前行,去寻找新的地块。临走时车老板对母亲说,你们就在这捡吧,晚上回家时我们过来接你们,于是我和母亲就睁大眼睛,手脚麻利地捡起了谷穗。时间过得好快,当太阳卡山的时候,我们娘俩已经捡了满满一口袋和一柳筐谷穗。地里其他屯子的人已经开始出续将捡来的谷穗装上车,并互相扶拽着坐上车准备回家了,而我们的车却仍然没有来。这时候有路过的邻屯的同学发现了我,大声喊我让我们坐他们的车一起走,我们因同本屯的车老板有约在先,加之母亲格外忠厚善良,诚实守信,怕车老板回头找不到我们,因此没有答应。
天渐渐黑了,大地开始模糊起来,看着一辆辆远去的车影,听渐渐远去的喧哗声,我们娘俩有些紧张起来。母女二人站在地头上翘首遥望着西言,盼望我们那辆车快点到来,哪怕远处出现一个小小的黑点,都会给我们带来无限的希望,可等来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周围渐渐的暗了下来,在这漆黑的夜晚,空旷的荒野上只剩下我们母女二人相依相伴,寒冷和饥饿我已感觉不到了,只觉得一阵阵的恐惧和无助袭来,我哭了。母亲扛起口袋,用手轻轻拍了我一下,轻声说,“别怕,孩子,我们走吧。”我默默地挎起柳筐,用一只手拉着母亲的衣角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天越来越黑,隐约可见长满了荒草的车道,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只听见我们娘俩沉重的脚步声。母亲使劲抓住我的手,我能感觉到母亲紧张的心情,那是一种普天下最难能可贵的母爱在支撑着她。我哽噎着不敢出声,紧紧抓住母亲的手向前走,生怕惊动周围的什么……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前面出现了象一者高墙似的东西,慢慢走近了,原来是苇塘。据老年人讲,这里的苇塘方圆可达几十里,是各种野兽出没的地方,那时候狼多,三五成群极常见。风刮着芦苇发出呼呼的响声,远处不时传来阵阵狼嚎。我们娘俩真的有些绝望了,母亲放下口袋,用她那长满老茧的双手擦干了我脸上的泪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听妈话,别哭,走吧!”我抽泣着,母亲死死地拉住我的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将她的女儿夺走似的,我们继续前行。
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只能用双脚来摸索道路。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突然,我们听见苇塘深处有马打响鼻的声音,还夹杂着车轮的转动声。我一惊,赶紧轻声对母亲说:“妈,里面有车”!母亲像被什么惊吓了一下,稍一愣神,立即扔下肩上的口袋朝有动静的方向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同志,行行好吧,救救我们娘俩吧,我们是捡粮食的,被车落下了。”跑到近前,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别喊了,你们等着吧”!原来,这是一辆偷苇子的车,那个年代,严酷的现实已将善良人们的心灵扭曲,为了生存,偷已成了正常现象。
等了好一会,车上的人忙活完了,一双粗大的手把我拉到了车上。我躺在软软的苇子上,仰望着天上一眨一眨的星星,心里立刻开了几扇门。我们没有饿死,没被冻死,也没有被狼吃掉,我们终于得救了。母亲想记住恩人的名字,也好日后感谢人家,于是问:“同志,你们贵姓”?一个大嗓门边笑边说:“我们叫七大姑,八大姨。”现在想来也是,素不相识,偷东西的人怎么会告诉你姓氏名谁。又有一个问母亲,你们是哪个屯的?你丈夫叫啥?母亲作答后,问者不吭声了,可能他们知道父亲的名字,或者认识,但不敢直说。
我父亲当时任建功立业平公社中心校校长,要知道在那个年代,中心校长是很有名气并受到很多人尊敬的。又有一个人问,“谁把你们娘俩扔这的?”母亲说:“车老板说好晚上回来接我们,不知咋回事没来。”旁边一个人气愤地说:“把人家母女二人扔到大甸子上不管,什么良心?”几年后父亲遇到了这些人中的一位,交谈中提过这件事,这是母亲亲口对我说的。
听着嗒嗒的马蹄声,又累又饿的我渐渐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几声狗叫把我惊醒了,原来我们已经到了一处有人家的地方,车上的人管这里叫爆仗铺。车老板说:“只能把你们拉到这了,在这住一宿营,明天你们走回去吧,离家不远了。”原来他们还要赶路,而且他们要去的地方和我们家不是一个方向。母亲再一次向人家表示感谢,然后在夜色中目送恩人远去。
这个叫爆仗铺的地方只住着两、三户人家,不知为什么竟有一个食堂。母亲向大师傅讨了一块饭烙耙给我吃,硬得咬不动,只好饿肚子了。好心的大师傅把我们领到一户姓崔的人家,屋子很小,地上立着一个高高的苞米囤子。因为家中还有几位客人,男主人说没办法,你们娘俩就在地上睡吧。母亲将装谷穗的口袋顺着苞子囤子放倒,让我躺在上面,她自己就坐在我身边,将我的头放在她的腿上,囤子里不时传出老鼠嗑苞米的咔咔声,我害怕极了,朦胧中,我觉得母亲不时用摸摸我的耳朵,生怕它们把我的耳朵吃掉。我知道,这一夜,母亲没有睡。
早晨起来,天已大亮。吃了主人给我们做的大饼子,我们娘俩就上路了,这里离家只有十几里路了,欢快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好像觉得天是那么蓝,阳光是那么的灿烂,连空气也是格外的新鲜。路旁的树枝上落着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欢快地叫个不停,我高兴极了。母亲找着那袋捡来的谷穗,步履也好像轻盈了许多。
长大了我才明白,尽管面临生与死的考验,可母亲却没有丢弃一棵拾来的谷穗,硬是用双肩将它们扛到家。我还是挎着装满了谷穗的柳筐,脚步是那样的轻快,浑身上下充满了活力,我真的体会到了重获新生的感觉。不知不觉中我看见了自家的屋脊,看见了门前的大杨树,看见了奶奶、妹妹、弟弟们从屋里奔出来。到家了,亲人就在眼前,多少委屈,多少担忧,多少无奈,多少悲愤一起涌上母亲的心头,她再也坚持不住了,硬撑着对奶奶说了一句:“妈,我们娘俩回来,差点让狼吃了啊!”说问及此事把肩上的口袋朝地上一扔,放声大哭起来。顿时全家老少抱成一团,哭成一片。
邻居们闻讯赶来了,有骂的,有怨的,有责怪的,但更多是安慰。后来得知,奶奶和大弟弟围着火盆一夜未睡。奶奶几次去车老板家打听消息,那个车老板说:“没事,车有的是,肯定坐别屯车走了,明天就回来。”看,这就是诚实善良与夫知浅薄的对垒,几乎让我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就是这样一个不可原谅的疏忽,险些铸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母亲仙逝已十年有余。时至今日,每当回忆起荒原上那个难忘的夜晚,依然觉得母亲那双温暖的手,仿佛还在抚慰着我那颗幼小纯洁的心灵。
往事如烟,我讲给感恩生活和生命的人闪,讲给我们在天有灵的妈妈!
张爱君:吉林省镇赉县作家协会理事,镇赉县电大退休教师。作品多在《白鹤原》文学期刊和《镇赉文学》微刊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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