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文化】签约作家贺惠芳/洋姜

贺惠芳作品欣赏洋 姜
贺惠芳
那天,读过一篇写洋姜的文章后,我一直心绪难平,想起了父亲,记忆的大门也随之打开,一幕幕的往事涌上了心头。我十多岁时,就认识了洋姜。那时候,一到秋末冬初,父亲就会买许多的小洋姜腌咸菜。小的洋姜便宜,过日子要精打细算,这是父母的一贯做法。何况,当时他们还养着四个孩子。父亲工资不高,只有四十几块,母亲是临时工,在父亲的单位烧开水,每月才拿三十几块。那年初冬,有天傍晚,父亲用自行车驮回一个沉甸甸的大袋子。我们姊妹呼啦一下围了上去,紧盯着那袋子,猜想是什么好吃的。那时孩子们没零食吃,嘴巴都馋。父亲在门口撑好自行车,卸下袋子,又弓着腰,把袋子拎到屋里,往地上哗啦一倒,身上长着毛,浑身沾满泥土,圆头圆脑的洋姜就滚了出来。父亲喘口气,擦一把脸上的汗水,笑着对母亲说:“这些洋姜才花了两块多,过两天再去买点。”为了省钱,父亲都是下午去买菜,还要等着买扒堆的菜。母亲咧开嘴笑了,说:“太合适了,太合适了,冬天就有吃的了,省下的钱,给孩子们交学费。”母亲说完,就端来盆子,系上围裙,挽起袖子洗洋姜去了。父亲则脱掉外衣,去捅开炉火煮花椒水。母亲把洗净的洋姜,放到案板上晾着。第二天,再把晾干的洋姜放进一个大豆腐乳坛子里。父亲端来放凉的花椒水倒上,盖上盖子。淹上半个月,洋姜就能吃了。刚淹好的洋姜发白,舒展着眉头,水灵灵的,很是招人喜爱。父亲把洋姜切成片,倒上酱油醋,淋上辣椒油凉拌,就成了一道菜。这道菜,不但早上要就着稀饭、就着馒头、就着窝窝头吃,晚饭还要吃。那时候,晚饭和早饭一样,都吃稀饭,中午才吃面条或者是米饭。刚淹好的洋姜清脆,比较好吃。父亲就对我说:“洋姜脆生生,酸酸辣辣真好吃!”母亲和弟妹也说好吃。父亲之所以对我说,是我却对洋姜有抵触情绪。我不喜欢吃生姜,不是因为它辣,是因为它那特殊的香气,让人难以接受。有时候,一不小心,吃进一点生姜,我会浑身哆嗦一下,赶紧吐出来。在我看来,洋姜与生姜不但名字像,还长得也像,就认为他们是同族。我不喜欢吃洋姜,主要也嫌它有股怪味。那种味道,无法形容,也让人无法接受。现在我才知道,洋姜属于多年生宿的草本植物,与生姜没有一点瓜葛。生姜属于姜科,发汗解表,温中止吐,温肺止咳,还可以解毒,也是多年生宿草本植物,却是一种调味品。洋姜属于菊科,与向日葵是邻居,开着像菊花一样的小黄花,学名叫菊芋。洋姜是舶来品,繁殖力极强,原产于北美洲,流落到欧洲后,在十七世纪,又飘洋过海来到了我们中国。那些年,洋姜作为咸菜,我们要从冬天吃到春天。至于好吃不好吃,爱吃不爱吃,每天都要吃它。看别人家吃大头咸菜,玫瑰咸菜,八宝咸菜,还有淹黄瓜等咸菜,我特别羡慕,心里埋怨父母抠门,也不换换花样,洋姜早吃腻了。最难吃的,还是立春后的洋姜。一立春,洋姜就变成了褐色,软塌塌的,让人难以下咽。而且,随着天气一天天转暖,洋姜坛子里长出了一层白沫来,水也变得粘稠,发酵了。可是,父母也舍不得倒掉。母亲把袖子撸得高高的,手伸进咸菜坛子里,捞出滴着粘液的洋姜,洗掉白沫,切成片,放进锅里炒。炒熟的洋姜有股臭味,让人恶心。母亲瞪着眼说:“有什么可恶心的,说明你还是不饿!”吃饭时,我夹起一片洋姜,要喝好几口稀饭,才能咽下它。父亲见状,有时候,就给我们凉拌一盘胡萝卜丝,有时候,就假装没看见。我们吃红萝卜丝时,父母仍然吃洋姜,还说好吃。要把洋姜吃到五月份,大量蔬菜上市了,我们才能吃上凉拌白菜、凉拌黄瓜等新鲜蔬菜。其实,洋姜营养价值是很高的,用当下的话说,绝对的绿色食品。洋姜能提高人的消化能力,清热解毒,平衡人的血糖。人的血糖低了可以升高,血糖高了可以降低。从洋姜中提炼出的菊糖,可以治疗糖尿病。我参加工作后,父亲还喜欢买扒堆菜,还喜欢买小洋姜淹着吃。我说:“不要腌了,腌菜对身体不好,吃新鲜的蔬菜吧,又不是吃不起。”父亲说:“过日子该省就要省,洋姜经济实惠,也没感觉对哪不好,你不吃,我们吃。”我拗不过父亲,只好由着他。初冬时节,父亲还是去买小洋姜腌咸菜,父母的早饭,还是吃洋姜就稀饭和馒头。又过了几年,生活水平提高了,父母早上都喝上牛奶了,主食还是吃馒头,还是就着洋姜咸菜。等我成家后,父亲还在淹洋姜咸菜。刚腌好时,我先生到家里去吃饭,父亲就炒一盘洋姜咸菜,他说好吃,特别的好吃。儿子五六岁时,一到父母家吃饭,也说洋姜好吃。每到这时,父亲就得意地对我说:“看,就你不爱吃,大家都说好吃吧!”我心想,吃稀罕可以,如果天天吃,顿顿吃,再到开春吃,看他们还说好吃不好吃。以后,父亲还是继续淹洋姜,还有了理由,是给他外孙子淹的。父亲八十岁那年,初冬时节,像往常一样,要去买冬菜储藏腌制。母亲说:“现在什么菜都有,谁还去买冬菜?去腌咸菜?”父亲说:“大棚里的菜又贵,还不好吃,还不如淹点洋姜吃。”母亲一撇嘴说:“我就知道,洋姜便宜。省,省,省,也不知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父亲是老干部,拿的是高工资,在当时,一个月就拿六千多。老两口八九千块钱,还是那么省,这让母亲想不通,我们也想不通。说不动母亲,父亲就一个人排队买了四五十斤冬菜,有洋姜,还有萝卜和白菜。他把这些菜拿到楼下,又一点点地扛到三楼家里。然后,父亲就开始洗洋姜,淹洋姜,切萝卜,晒萝卜干,马不停蹄地忙了两天后,一下子就病倒了。头晕目眩,无法起床了。母亲见状,一个电话,召回了我们姊妹。我一进家门,只见父亲闭着双眼,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们把父亲紧急送往医院,经过检查得知,是因为劳累过度,诱发了脑梗。那一刻,我心疼得想落泪,埋怨父亲太抠门,太会过日子了,最终害了自己。经过住院治疗,父亲病情稳定了下来,却生活不能自理,人也变得痴痴呆呆。从此,父亲就变得病怏怏,没有了生机。从那以后,洋姜淡出了我的视野。即使在秋末初冬,见到洋姜,我也是不屑一顾,昂着头从它身边走过,甚至有点恨它,如果不是它,也许父亲还不至于病倒,也不至于成为现在的样子。只过了四年,父母就双双离开了我们。父母去世后,一到秋末初冬,再见到洋姜时,我总要想起他们,总要在洋姜摊位前驻足片刻。我深情地凝望着洋姜,仿佛看见了父母忙碌的身影。转眼,六年过去了。又是一个初冬,又到了洋姜上市的季节,我准备去买些洋姜腌咸菜。走进菜市场,我来到卖洋姜的摊位前,商贩介绍说:“洋姜是个好东西,含有菊糖,含有淀粉,清热凉血,益胃和中,对肠道健康,不仅能腌咸菜,还能煮粥,炒肉片,还能晒干……”我笑着告诉他,我不想做别的,只想腌咸菜。作者简介
贺惠芳,笔名:五十玫瑰。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江山文学网逝水流年社团编辑,《作家摇篮》签约作者,有小说曾在《新散文论坛》获得二等奖,还有作品发表于《老年报》《校园周刊》《山东文学》《执手文学》《新安江》《当代文学海外版》《土地》,《江南文艺之友》等刊物。《秦川》杂志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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