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地带签约作家 ? 邹文秀专栏】我 为 首 次 恢 复 高 考 批 卷 /邹文秀（辽宁）

我 为 首 次 恢 复 高 考 批 卷
文/邹文秀（辽宁）
一九七七年冬，中断十年的高考又恢复了，像一缕春风吹遍了祖国大地。人们奔走相告，适考者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此次高考打破了以往夏季考试的规律，是唯一一次在冬季进行的考试。当时我正在逊克军马场一场学校教学，担任高中班的班主任。一天上午，我刚给学生上完课走出教室，迎面碰到学校的赵校长，他对我说：“邹老师，地区教育局抽调在岗的部分高中教师，参加文革后首次高考批卷工作，要求政治突出，业务能力强的老师参加，校领导经研究决定让你去。”我欣然接受任务。下午正好有去总场的车，于是，我跟代课老师交待一下，下午坐车到总场，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坐四个多小时汽车赶往孙吴县，黑河地区批卷领导小组就设立在该县县委招待所。批卷老师共28人，全部来自黑河地区所辖的各所学校的在岗高中老师。加上教育局的领导和几名工作人员，共三十多人。其中两名女同志，我和兵团学校的杨秋萍老师。于是我俩顺理成章地分到一个宿舍，我们一见如故，互相介绍后，更觉相见恨晚。她丈夫也是一名军人，在辽宁鞍山服役，有一个比我儿子大一岁的儿子，同是军嫂，同是一家三口分三下，我俩越说越有共同语言。当她得知我又怀孕时，说：“你们学校怎么这样啊，怀孕了还让走这么远的路，坐这么长时间的车来批卷，不怕出危险啊？”我说：“学校领导信任，我没事。”提起高考，我有一肚子的委屈，我非常渴望上大学。一次是我调政治处不久，推荐工农兵上大学，其中一项硬性条件必须工作两年以上，我其它条件都够，就是工作才一年半，差半年工龄。这次凭本事考吧，偏巧又赶上怀孕，老天真是不公啊！被关闭十年的高考考场，这次首次开放，全国一下子涌进了570万考生。黑河地区知青多，适考人也多，参加考试的人相比其它地方就更显多。这对我们批卷老师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批卷是全封闭进行的，批卷期间不许与外界联系，不许写信，不许打电话，不许出院门。外面有值勤人员看守，不相关的人一律不许靠近。正式批卷前，黑河地区教育局的有关领导对我们批卷老师进行了一天的培训。首先讲了此次高考的意义，要求每位老师在批卷时需注意的事项和肩负的责任等等。我们认真地听，认真地记。然后把我们这些老师分成四个组，我和杨秋萍分到了语文试卷一组，因为我俩都是教高中语文的。数学试卷一组，综合试卷两组，文科的(历史、地理、政治)一组，理科的(化学、物理、政治)一组。第二天，批卷工作正式开始了。
当负责送卷子的人员，把一袋袋密封的试卷分发到各小组，放到我们眼前时，我们的心情格外激动。我们组的分工是，两两一对，每人负责一本装订好的卷子，每张试卷按项阅后，依次批上应得的小分。一本卷子全部批完后，再与另位老师互换，互相复查一下，看有没有漏批或给分不当之处，最后再由第三人负责卷面合分统计，给出总分。批卷是非常严肃认真的，每张试卷的名字都订进装订线里面，批卷老师根本看不见。由于受十年浩劫的影响，考生的语文基础非常差，在名词解释，遣词造句和文言文诠释部分，不但错别字多，还弄出许多笑话，文言文节选自《愚公移山》中的几句话，考生诠释得五花八门。如“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一句，有的考生写到：子孙们穷得上外地讨饭去了。让你看后哭笑不得。作文部分也参差不齐，有的考生文章写得好，我们老师间传阅着看，为好文章叫好！有的考生虽写得满满，但不知所云，这样跑题的文章，我们也传阅，把关，然后定分。有的考生更逗，至今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在考卷上直接写到：本人修地qiu(球)，小学没念完，作文只到(知道)我，我不认时(识)他(它)。还有更直接的，在作文卷面上画个大大的0。像这样的卷子虽然好批，但我们心里却为之感到难过和悲哀。数学组也传来令人啼笑皆非的答案，其中有一道数学概念题，问：什么是有理数？什么是无理数？(初一数学)有的考生答：无产阶级镇压敌人有理，地主压迫农民无理。唉！十年，整整耽误一代人。不管考生的考卷答得如何，我们批卷老师都严肃认真对待，这是对考生负责，也是对国家负责，这事关国家人才选拔和千家万户切身利益，我们来不得半点马虎。批卷工作是紧张乏味的，不过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批卷老师的伙食很好，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十个菜，鱼肉都有，荤素搭配。杨秋萍老师对我格外照顾，吃饭时总是给我夹菜，让我多吃些。说来奇怪，当时就愿意吃红烧肉这道菜，她就负责给我夹，我都不好意思了。几天后，同桌的男老师也知道我怀孕之事，当饭桌再上这道菜时，男老师们就不动筷了，就为满足我，让我深深体会到集体的温暖，同事间的关爱。为解决老师们不动筷的问题，我就加快吃饭的速度，早点离桌，让大家都能吃上这道美味的红烧肉。十一月下旬的黑河地区已是冰封雪冻了，每每休息时，杨秋萍老师都扶我在院子里走上几圈，说这样对胎儿好。紧张有序的二十多天过去了，批卷工作已圆满结束。我们刚刚建立起的友谊又要在道别声中各赴自己的岗位了，临行前，杨秋萍老师紧紧握着我的手，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我微微凸起的肚子。 叮嘱我好好注意身体，军嫂不易，丈夫和孩子都不在身边，别亏待自己和肚里的宝宝，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心疼自己。我们在泪水中相拥送别……乘车返回各自的学校，重归教学岗位。往事如昨， 难忘曾经的批卷经历，难忘并肩作战的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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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编：张同辉
作者简介
邹文秀，网名文韵秀雅，大学文化，高级政工师，《作家地带》签约作家。有十年知青经历。爱好文学，喜诗词歌赋，善随手记录生活。荣获”情满中秋″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三等奖，”人间真情”全国诗歌散文大赛三等奖。
《作家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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