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察加半岛(世界自然遗产旅行系列(二十一):堪察加半岛的火山秘境)

堪察加半岛
俄罗斯:堪察加半岛的火山秘境

闯入堪察加半岛的火山秘境,周围的一切犹如世界刚诞生时候的样子,好像吸一口气,都能感受到几亿年前风的味道。这里的火山是暴力与柔情的完美结合:狂暴印证着地球核心的无穷力量,柔情显示着自然赋予的精华与灵气。
堪察加火山群
Volcanoes of Kamchatka
入选时间:1996年(2001年扩大)
遗产编号:765
标志景观:活火山
代表物种:棕熊

堪察加,不到火山非好汉。 
全球两大火山地震带,也是活火山分布最密集的地方,分别是地中海—喜马拉雅火山地震带和环太平洋火山地震带。俄罗斯远东的堪察加半岛便属于后者,它位于俄罗斯东部沿海地区,亚洲东北部,西临鄂霍次克海,东临太平洋,是俄罗斯最大的半岛,长约1250公里,总面积47.23万平方公里。地处亚欧板块和太平洋板块的消亡边界,其地质构造属于新生代阿尔卑斯褶皱带,地壳很不稳定,是全球火山活动最为频繁的地区之一。

堪察加火山群这一自然遗产由6个独立的保护区共同组成,其中的南堪察加自然保护区本是为了加强对候鸟的保护,俄日于1973年签定协议联合建立的。半岛上不仅火山密度高,喷发形式多样,地貌也相当复杂,从洞穴、间歇泉、温泉到黑沙滩。我连续三年进入堪察加半岛拍摄,有幸见识了各种极致的火山风景,这里恐怕是仅次于南极最令我震撼的地方了。
南堪察加保护区的库页湖是棕熊王国

火 山,无 处 不 在
俄航的飞机降落在堪察加边疆区,窗外,蔚蓝的天空下一座壮美的锥型火山赫然出现在下方,积雪的顶部云雾缭绕,在巍峨火山的注视下,我们从云端落到了地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几乎每天都与火山相伴,无论是出海、城市游览、还是前往湖区的途中,甚至从朋友海边别墅的房间里,抬头便可以看到海湾对面的火山。首府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城市边缘就有不少火山,其中阿瓦恰火山(Avachinsky)、科泽利斯克火山((Kozelsky)和科里亚克火山(Koryaksky)等五座火山连成一片,朋友开车带我来到其中最容易攀登的驼峰山,海拔仅1200米。徒步路线约3公里,并不困难,普通人皆可完成。下面建有登山营地,这里是游客最多光顾的火山。
骆驼峰

城市周边的火山中,我最喜欢2173米高的维柳钦斯基火山(Vilyuchinsky)。它那完美的圆锥,犹如一个符号,日落时间尤其魔幻。阿瓦恰湾出海,随着港口在身后逐渐远去,城市背后,海拔3456米的科里亚克火山如巨人般巍峨耸立,从云中露出真容。海上眺望火山的感觉很梦幻,这里是欧亚大陆的边缘,真正的海角天涯。大片既视感一跃而出。

傍晚,我登上米歇尔山,俯瞰城市和不远处的火山群。“你上去过吗?”我指着火山问向导达莎,“每个月一次吧。”她轻描淡写地回答。攀登2741米的阿瓦恰火山最受堪察加人欢迎,周末三五好友一起登个山什么的,对于当地人来说,就和我们爬香山一样轻松。火山,已经是堪察加人生活中最常见的风景了。

克 柳 切 夫 火 山 行
通往北方乌斯季堪察加茨克区火山群的公路恐怕是整个堪察加半岛最好的了。当前方,两座壮观的锥形火山从云层中显露出巍峨的身影,我才意识到火山距离白令海不过60公里,而30公里外的克柳奇镇便是最近的人类居住地,也是我们当晚过夜的地方。

“火山双子座”左侧是海拔4750米的克柳切夫火山(Klyuchevskoy Volcano),右侧白雪皑皑的则是高4585米的卡缅火山(Kamen)。白云缠绕双峰,圣洁庄重。作为堪察加最著名的火山,克柳切夫也是欧亚大陆最高的活火山。主体形成于七千多年前,迄今依旧“激情四射”,从有记录的1697年开始已经喷发了80多次。其中一次喷发过于猛烈,山体高度都被削低了100米。最近一次发生于2010年十月,克柳切夫火山和舍韦卢奇火山同时喷出大量火山灰,这也是堪察加半岛上国际新闻最多的活火山。

第二天上午经过刺激的森林越野,卡玛斯全地形车穿梭在茂密的松树与白桦树间,我们在下午到达露营地,就在雄伟的托尔巴奇克(Tobalchik)火山脚下。扎好营,我索性搬了把椅子,泡了杯茶,美景近在咫尺,此时此刻,千金难买。面前的托尔巴奇克火山由两座相连的火山组成,虽然最高峰只有3682米,但体量更大,最后一次喷发是在1976年。

下午向导带领我们徒步前往营地两公里外的一处湖泊,那里可以拍摄到三座火山的倒影。我们等在湖边,看云起云落,风儿将水面吹起层层涟漪。北极棉在风中摇曳,这原本生长在北极地区永久冻土地带的植物竟也出现在了这里。九月,秋意更浓,火山的倒影绰绰,这里远离人间,只有风的声音。不知不觉,三个多小时过去了,眼看落日将至,火山和草地轮流披上淡淡的金纱,最后一缕光线消失在地平线上,晚霞将克柳切夫火山背后的天空染成浪漫迷人的粉紫色。

夜晚气温下降得很快,我们一边烤着篝火,一边听向导讲故事。当地人认为这里是神创造世界的地方,克柳切夫火山如此活跃,是由于上帝在此的创造活动仍在继续,因此原住民视其为神圣之地,不可以攀登。火山运动是世界形成的原因之一,万物有灵,需时刻对大自然心存一份敬意。

克柳切夫东南有座低矮不起眼的火山,被云遮挡住。殊不知,这座名为Bezymianny的火山一直处在喷发状态,最后一天早上离开时终于得见其真面目。那一刻,克柳切夫火山和卡缅火山山口飘着金色的云,Bezymianny火山则浓烟滚滚。当太阳从山背后升起,所有的一切在刺眼的阳光中消逝,大地重又恢复宁静,如同第一天到来时的样子。

火 山 下 的 精 灵
堪察加火山群的气候和土壤适宜植物生长,虽然纬度高,火山活动频繁,但从山间到海边,植物多达八百种。山谷中以白桦、云杉、落叶松等针叶林为主。河边的冲击土壤上则是成片的白杨、桤木和柳树林。森林色彩层次分明,空气中充满了负离子。

既然不是荒芜之地,火山脚下少不了各种生灵。最先登场的是“地主”—堪察加北极地松鼠。这些小家伙精力充沛,对一切事物都充满好奇。它们打洞而居,性情活泼,不太怕人,还擅长卖萌,经常站立观察周围环境,两只小爪搭在胸前时东张西望的样子特别可爱,引得我们不时停下来围观拍照。

这个季节是浆果丰收的时间,地松鼠的食物太多了,一个个吃得圆滚滚。它们很警觉,因为天上地下都有不少天敌,比如一直在天空盘旋的毛脚鵟。这是除了虎头海雕以外,我在堪察加见到的第二种猛禽。毛脚鵟的视力极佳,地面上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它锐利的眼睛。这只毛脚鵟空中悬停,是在定位猎物,很快它便捕猎成功,叼着一只地松鼠落到岩石上饱餐去了。

陶醉在秋色画卷中,脚下是松软的草甸,火山徒步堪称享受。不远处的火山不知什么时候戴了上“帽子云”—荚状云,疑似仙女的轻纱飘落在山口。当湿润的气流遇到崎岖的地貌或高大的建筑,水蒸气在空中迅速凝结并静止,就形成了这种奇妙的云,是火山区常见的景观。就在我痴痴地欣赏之际,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赤狐,我赶忙掉转长焦镜头对准了它。

这恐怕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狐狸了,属于赤狐堪察加亚种,背部棕红色,腹部白色,毛茸茸的大尾巴,机敏的眼神,跑起来悄无声息。赤狐有着发达的听觉和嗅觉,地松鼠是它们钟爱的美食。只见它聚精会神地听着地下的动静,突然弓起身子,猛烈跳起,用前爪砸地面下的地松鼠巢穴,然而扑了个空,之后它又前后左右跑了几圈,最终消失在远方。

短短半个小时里,火山口戴上了奇幻的帽子云、堪察加北极地松鼠跑到跟前摆POSE、赤狐从我们面前轻快地跑过、毛脚鵟在空中盘旋,准备开始下一次狩猎,它们竟在同一个时间出现在我面前,该拍哪个呢?真给摄影师出了个难题。

沸  腾 的 穆 特 诺 夫
穆特诺夫火山(Mutnovsky Volcano),想见你不容易。第一次赶上风雨交加,我们在改装的越野车上颠簸了了八个小时,连个火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就是任性的堪察加,随时都可以翻脸。

第二年很幸运,天气非常棒,同样颠簸一路,但我终于可以看清楚窗外的风景了。全地形车在没有铺装的道路上开了一个小时后进入火山地带,难度系数又加大了,因为根本没有路,顺着车辙印,或者干脆横冲直闯在这狂野而又空寂的土地上。战斗民族不需要道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卡玛斯巨大的轮胎。

仿佛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粗大的砾石遍地,不少地方还有积雪,这里每年只有三个月完全没有降雪。冰雪增加了行进的难度,爬坡下沟,全地形车的通过速度很慢。堪察加的火山地带有不少植物,夏末秋初的色彩愈发浓烈,和周围黑色的火山岩形成鲜明对比,朗朗宣布,这里并非生命的禁区。

前方山顶一股白烟直冲云端,在阳光下缥缈虚幻,指引着我们的方向—穆特洛夫火山,堪察加半岛上最大,也是最“热情四射”的活火山之一,历史上至少喷发过16次。附近还有一座戈列雷火山(Goryely Volcano)也非常壮观。一路上砾石打在底盘上,“叮叮咚咚”的声音终于停下。接下来要用脚体验火山区了,历时四个小时,完成上下八公里的火山徒步。

穆特诺夫火山高2323米,攀登的难度比我想象得要容易。空气中的硫磺气味逐渐浓烈,火山岩的缝隙中钻出蓬蓬杂草,冰雪融水形成细长流的小瀑布从长满苔藓的悬崖上跌落。当我站在了之前看到浓烟喷发的地方,面前犹如一口巨大的“沸腾蒸锅”。这一带有四个火山口,剧烈喷发的火山口位于东北处,不断喷出超过300℃的高温气体。硫磺将山坡染成五彩,大大小小的蒸汽气孔“嘶嘶”喷射水汽,浓烟疯狂地向外涌,不时抛出一块块滚烫的灰白色粘土。湛蓝的天空也被烟雾遮盖住,雾气缭绕中,冰川若隐若现,一动一静,便衍生出许多让人屏息的美丽所在。白色的烟雾从火山岩缝里徐徐上升,随风飞扬,试图轻吻天上的云朵。

脚下,烟雾一团团地从岩石的缝隙中冒出,夹杂着水汽和二氧化硫,像舞台上的干冰一样营造着诡异神秘的气氛。我伸出手,然而热度并不高。“咕嘟咕嘟”冒着泥泡的热泥浆从锥状的小喷发口,绽开四射时形成不同形状,颇为有趣。青黑色的沸泉则在制造着细小的气泡,在浑浊的泉水上下翻腾,面目狰狞。

这里并非终点,我们继续向前又走了约两公里,来到“蓝眼睛”(Blue Eye Lake)湖,其实是冰雪融水形成的两处水坑,不巧的是,昨夜降温,其中一汪水结冻了,蓝眼睛好像得了“白内障”。好在去年第三次上穆特诺夫火山,终于云开雾散,状如俄罗斯姑娘的蓝眼睛果然清澈迷人。那次索性在附近露营了一晚,不管是不是户外爱好者,你必须习惯幕天席地,这样堪察加才会给你机会进入她的世界。

间 歇 泉 谷 熊 出 没
堪察加半岛是世界上仅次于美国黄石国家公园的第二大间歇喷泉聚集地。最近一次旅行,我决定乘坐直升机前往著名的间歇泉谷(Dolina Geyzerov)。途中路过两座壮观的火山—卡勒姆基火山和小谢米亚奇科火山(Maly Semyachik)。后者在400年前的一次剧烈喷发中,层状火山的椭圆形漏斗状火山口积水后,形成了一个蔚蓝色的火山口湖,从空中看相当美丽。有趣的是,这里的水酸性很强,几乎融掉了火山学家用来勘探湖泊的橡皮船铝叶片。

这条6公里长的山谷直到1941年才被世人发现,之后科学家来此研究间歇泉的形成以及对周边地区的影响。谷内分布着90座间歇泉和500多处地热温泉,Geysernaya河从谷底奔腾而过。驱动间歇泉谷的地热能来自一座较为年轻的成层火山—Kikhpinych火山,在地下500米处约250摄氏度的高温。这座山谷还是克罗诺茨基生物圈国家自然保护区(Kronotsky BiosphereState Reserve)的一部分,属于世界自然遗产范畴。

山谷被坍塌的乌宗火山口(Uzon Caldera)包围,地热压力将谷中大约200处间歇泉的蒸汽、泥土和水流间歇性地喷向天空。大片山坡已经被染成了淡黄色,一些地方还出现了硫磺结晶。水所含的矿物质把周围的岩石染成了红、粉红、蓝紫和棕褐,色彩绚丽,格外赏心悦目。间歇泉虽多,但规模都不大。有的每隔3-5分钟喷发一次,有的则需要数小时,水温都接近沸点。其中最大的间歇泉Velikan每3-6小时才喷一次,喷射出的水柱高达30-40米。每次喷完后,地面就会留下一个喷泉口,同时地下的水又聚到一起,为下次的喷射做准备。

间歇泉谷不仅郁郁葱葱,还有棕熊出没其间。每年四五月间,刚刚结束冬眠的棕熊迫不及待需要补充食物,恢复体力。由于间歇泉谷温度高,这里的草也最茂盛,吸引来不少棕熊觅食。它们小心翼翼地绕开滚烫的沸水泉眼,以一种很难拿的姿势吃着草。看着棕熊从雾气中现身,那种感觉很魔幻。
(图片来自俄罗斯摄影师Igri Shpilenok)
直升机向着伊利因斯基火山(Ilyinsky)飞去,看着下面大地上纵横交错的河流、星罗棋布的湖泊,我的思绪也逐渐飘远。然而,故事还没有结束,途中直升机特意在苏达奇火山口(Ksudach Caldera)停留了十五分钟。这座海拔仅千米的活火山,火山锥被1907 年的一场喷发摧毁了,现在在火山监控名单中标注为绿色警戒级别。 火山口内有两座湖泊,蜿蜒相抱,形如太极。站在Klyuchevskoye 湖边,看着这片火山创造出的冰火兼容的土地,三十分钟后,我将重返人类世界,出世和入世,时空的转换,这不仅仅是旅行,更是一场奇特的人生体验。

世界遗产委员会评价:
堪察加火山是世界上最著名的火山区之一,拥有高密度的活火山,而且类型和特征各不相同。6个地区集中了堪察加半岛大多数的火山奇异景观。活火山与冰河相互作用造就了这里的生机和美景。景区内物种丰富,除世界现存的最大鲑鱼群外,还生活着罕见的海獭、棕熊和海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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