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q名字网老家的路◎庄素娟
过去有人问我是哪里人？老家在哪？我总是绕了一大圈才解释完，等来的是对方一脸懵圈的表情。如今再有人问我老家在哪？我会不假思索道：我的老家是位于响水县城唯一的高速口与火车站之间的一个庄子，算是郊区了吧！
过去老家的路，雨天到处是淤泥，一步三滑，晴天走在上面犹如踩在鹅卵石上。更有“雨天一身泥，晴天一身灰”的说法。
记得那年，三姐前一天才学会骑自行车，第二天她就骑自行车带我去城里看父亲（父亲在县城工作）。于是，前一天晚上她去村南头的二爷家借来自行车。
第二天早上，姐妹俩扒拉了几口早饭，就推着自行车出发了。
那时三姐才十一二岁（我比三姐小三岁），骑二八大杠的自行车十分吃力。准备上车时，她左脚踩在中轴上，右脚在地上连续踏了几下，车龙头不停地左右摆，三姐屏住气息，两眼盯着前方，两手将车把牢牢抓住，踏着滑行几米后，终于平稳地坐到车座垫上了，同时两只脚够着踩脚踏。这时三姐头也不敢回，大声叫我：快！快跑！跳车（跳坐到车后座）！我磕磕绊绊地跟着车跑，喘着粗气抓着车后座支架，想同时把跑、跳两个动作一气呵成地完成。结果动作是完成了，只是看着三姐将自行车渐渐骑远，我却“青蛙趴”式地趴在后面坑坑洼洼的油泥路上，两只掌根冒出血珠，两个膝盖钻心地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许久三姐也发觉哪哪不对劲，叫了好几声也没听我应答。她吓得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撑好车，跑到我身边扶起我，一把抓起我的两只手盯着我说：“不碍事。”说着从路边抓了一把细泥土，撒在我掌根冒血处抹了抹：“哝，这不就没事啦！走，姐带你进城玩。”眼前满是城里的花花绿绿，一时竟也忘了手上和膝盖处的疼痛。
下午回家时，刚出县城不远，自行车的右脚踏就颠掉了，我提着脚踏吭哧吭哧地尾随在自行车后，慢慢往家走。每到有下坡时，三姐就让我坐到自行车后坐上，她脚踩着左脚踏沿着下坡滑下去……直到车轮停止转动我再从车上跳下来继续步行。
我十岁那年离开老家，跟父亲到县城读书。
几回梦里我总是又回到老家。屋后那条我闭着眼睛走都知道哪里有坑、通向村小学的大路，竟然铺了铁轨，通上了火车。每天早上，我背着书包去上学，听着远处“呜呜”的火车鸣笛声，一列冒着蒸汽的火车“哐当哐当”徐徐向我驶来。
当我极力睁开惺忪地睡眼，映入眼帘的是父亲蹲在煤炉边给我烧早饭。
傍晚，天空乌云密布，眼看一场暴雨即将来临。我的心早已乘着乌云飘回了老家，看看锅门里的草抱了没？锅屋缸里的水打了没？晒在篱笆上的衣服收了没？……这些家里家外的事全等着母亲一人来做。
于是，一放暑假我就迫不及待地回老家，回去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哪怕只给她煮三顿现成饭也行。
转眼暑假就要结束了，我一天推一天返城，每年都挨到开学前两三天才回。真是“人不留人天留人”，每年开学前几天总会下大雨。那年开学前也不例外，第二天就要开学了，夜里瓢泼大雨下得我心发慌，母亲早早起床给我煮了碗鸡蛋面，又把我的书本、衣服行李用塑料薄膜包扎好，打成两个均等的包裹，母亲穿着雨衣用扁担挑着，我穿着小球鞋撑着油布伞，身上披着一块塑料布，和母亲步行进城。
走在庄子上的路还好，可出了庄子走到漫无人烟的旷野里，鞋就不听脚的使唤了，常常是脚抬离了地面，鞋还深陷在后面的泥坑里，母亲就会停下来扶着我，于是，我提着一条腿去拔鞋，一路上不知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母亲挑着担子走在我前面，还时不时地提醒我，有草的地方从草上面走。路过一个村庄时，我和母亲躲在一户农家的屋檐下歇歇脚，顺便母亲将扁担换换肩，望着像卡着锅盖的天，再看向无尽的烂泥路，母亲唉声道：闺女啊，以后放假就别回来了，在城里好好读书，考上学校就不用再走这烂泥路了。
上面下，地下滑，走到老庄大桥下坡时我直接从桥上滚了下去。母亲将我从烂淤泥里连拖带拽地拉起来，当时我只想赖在那摊泥坑里睡一觉。十几里的路我和母亲走了两个多小时，才到父亲的住所。
进屋我用自来水简单冲洗一下，就爬上床倒头睡了。直到天黑母亲才叫我起床吃饭，挣扎中我半跪在床上，只说了一句话又倒下了：让我睡觉。
十多年前老家村西头建起了沈海高速，而且县城唯一的高速口就设在此，过去出门都是走土路的人们，如今每个行政村基本实现了通硬化路、通班车的目标。实现了城市公交、城乡公交、镇村公交三级城乡客运公交体系。人们在出行方面一下子变得多姿多彩。长途外出可以自驾小轿车，出门就上高速，去县城可以坐城乡公交车，再也不怕雨天路滑，晴天灰大，现在出脚就是水泥路，出门就坐车。
让我们更为惊喜的是两年前村东头又建起了高铁，而且高铁站就在我们村东南角。过去，去趟北京比登天还难，现在，下午在家门口上高铁，六小时后就能到北京王府井大街吃宵夜。今年年底，去上海也只需两个多小时，距离经济发达的长三角经济区又近了一步。
看着八十多岁的大爷骑着电动三轮车进城，我问他现在的路可好？他说：出脚就是水泥路，上了大路是柏油马路，过去做梦也没想到今天我还能走上这么好的路，现在一天喝三顿粥也比过去吃肉开心。
不要说你们开车，我骑电动三轮车，就是腿跑也舒心。我们是赶上新时代，赶上好时光了，我得把我这身零部件保管好了，改明个带着我家老太婆出去鲁油鲁油（旅游）呢！
出脚就是水泥路，上了大路是柏油马路
路LU
作者简介
庄素娟，江苏响水人，自由职业者。系县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作品在市县报刊和微刊平台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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