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带妈妈去看周口公园/陈晓醒

5月10日，农历四月十八，星期天。一大早醒来，心情格外轻松。可以随心所欲地安排一天的生活，可以自由畅快地大口呼吸，这是自春节前疫情以来，第一个这么好的久违了的日子。忽然想起多年前朗诵过的曾卓先生的一首诗，《春的跃动》，竟然还可以脱口而出：
从严寒到温暖，
从深深的积雪到开花的田野，
从灰暗的天空到明亮的蔚蓝，
——春天来了，
春天来了，
春天在将我亲切呼唤。
将棉衣敞开，站在融雪的山巅。
看哪，耕耘的人们，浩荡的大江，奔驰的列车，无穷的远方……
呵，我满怀激动，我满怀渴望。
是什么暖流在我周身汹涌？
是谁的梦幻曲在我心中震荡？
我期待着什么？寻求着什么？
复活的大地在我的泪光中闪射着彩虹般的光华，
我祝福每一个人，每一片新叶，每一枝幼苗，
我爱这田野，这江流，这阳光……
我唱起了年轻时唱过的歌，
年轻时的梦想我并未遗忘。
一如当年，我向往战斗的欢乐和献身的喜悦；
一如当年，我的心像白云那样温暖，明亮，
像云雀那样在蓝色的天空与绿色大地之间上下求索地翱翔……
等待春天的日子是漫长的，从春到夏是漫长的。2020年元旦刚过，网络忽隐忽现地流传武汉出现不明原因肺炎病例，凭着多年传染病医院工作的经验，凭着参加手足口病、甲型H1N1流感、H7N9禽流感等重大传染病的职业敏感性，我立刻意识到了疫情的严重性。立即着手打理家里的日常事务，并把妈妈送到养老院。还好，无论是家里的事情，还是医院的工作，物质的，精神的，一切准备就绪。
1月20号，周口市传染病医院接收第一例新冠肺炎患者，很快是第二例，第三例……一线医务人员全部按医院控感措施隔离。我的先生也隔离在单位。我被分派的任务是每天对新冠病人的病案、医嘱等相关材料进行审核，并每天定时向疾控、医政、中医管理等主管部门报告、与一线医生在网上交流、医院会诊。上下班十多公里街道，一连好多天空荡荡无车辆无行人，当时就体会到这是一种奇特的空前绝后的景象。所有小区、单位的门口都拉了隔离带，有些干脆用铁皮完全封闭，出入需要测体温并登记。工人放假，学生蜗居在家。长时间闷在家里，也是为抗疫做了贡献。长期待在家的人们都憋得快喘不过气来了，本地的新冠肺炎患者终于清零，本医院实现了院内工作人员无感染，收治病人百分之百治愈的目标。我们终于迎来了抗疫的阶段性胜利。然而，由于防控的常态化和养老院的特殊性，养老院按上级要求一直处于隔离状态。亲人近在迟尺，却不能相见，那滋味，只有经历过体验了才知道。
今天，5月10号，终于盼来了可以和妈妈团圆的日子。可以拉住妈妈的手，可以拥抱妈妈，也可以带妈妈到公园散步了。
天空艳阳高照。先生开着汽车带着妈妈和我沿着周口建设大道向东慢慢行驶。大平原视野开阔，风景迷人，周口东郊的田野呈现出一派健康生长的景象。麦田里的小麦已齐腰高了，饱满的麦穗探着脑袋在好奇地张望着路边多姿多彩的草木。地里老农正在用喷灌式水管浇地，快速旋转的喷头划出了美丽的圆圆的水花撒向大地，大地也好似咕咚咕咚在高兴地饮着甘露。
周口公园门外的树木郁郁葱葱，尤其是柳树长长的枝条轻轻摇曳的样子，给人以丰富的遐想。疫情过后，很多熟悉的风景突然增加了新意。一切的一切，好像都变得亲切起来，柔和起来。大自然真的很神奇，除了供奉给人类各种生存条件以外，还给人类提供美感，让人觉得活着很美好。大自然的美，生命本身的美，才是世间最珍贵的啊！其他的蝇营狗苟的琐碎事物与之比较起来，真的是一钱不值啊！
在公园门外停下车，扶妈妈下车。妈妈不愿下车，问：“这是哪啊？”我说：“这是周口公园，我们到公园里去看看。”妈妈说：“我不看，我啥没见过呃，那时候在西省……”妈妈又说起她念念不忘逃荒要饭时到过的西省。我说，“这比你见过的西省好，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着，连拉带抱扶妈妈下了车。
妈妈年龄大了，每走一步路就喘气，时时需要有人搀扶着。我和先生就用妈妈的坐骑——朋友新送给妈妈的多功能推车推着她。入园时我笑着向看门的老师傅问好，老师傅赶快打开没有门槛的大门。并笑着问妈妈：“老人家高寿啊？”由于看门的师傅声音响亮，妈妈听清楚了。她斜着头问我：“醒，我多大了？我有60岁了吧？”这时我赶快先回师傅：“我的老妈妈92周岁了。”“我可到有92岁了？”妈妈疑惑地说。“妈，您72岁了。”先生笑着哄妈妈。“我想着也不是92岁了。”妈妈说话时，笑的好灿烂。看门的师傅听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我推着妈妈穿过宽阔的广场，来到人工湖边。一眼望去，夏天的湖面波光粼粼，太阳照在上面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小片小片的芦苇随风摆动着。偶尔有棕黑的野鸭在湖中游着，野鸭的身后荡起层层涟漪，鱼鳞样的波纹一圈一圈蔓延开去。三三两两的游人从我们身边走过。我们驻足观看停泊在湖里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赠送的退役的军舰。我俯在妈妈耳边给妈妈讲解着。妈妈一边用手指着军舰一边问：“船怎么不走啊！”“船上的人吃饭回来就开走了。”我不想让妈妈知道军舰是固定着不能开的，就和妈妈说着玩儿。
在公园西南的一角展览的有：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赠送的退役战斗机两架、装甲运输车、坦克、大炮、中国航天发射火箭模型、长征2号运载火箭模型、天宫2号与神舟十一号交会对接的模型。我问妈妈：“你在西省见过飞机、见过火箭吗？”妈妈说：“飞机我可见过，飞机撂炸弹。刚开始是飞机扔下来两个小蒜锤，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掉到地上，就把房子炸塌了。”“哪时候你怕不怕？”“不怕！你说，哪时候傻不傻，咋不知道怕嘞？”妈妈反问我。我若有所思地回答：“您才不傻嘞，您胆子大，有本事着哩。”
绕着幽幽小径走进公园的植物园。各种树木花草色彩斑斓。妈妈最感兴趣的还是公园的树木花草。她指着高高的枝繁叶茂长着紫红色叶子的大树问我：“这是什么树呀，叶子还带着红色？”“这是紫叶李。”一会儿又指着枝叶匍匐在地，长着长长绿刺密不透气的树问名称，我告诉妈妈是岗松树。妈妈说：“你说的我都没有听说过。松树怎么会卧着长呢？”我说：“西省没有吗？”妈妈说：“没有，没见过。”我说：“西省那么大地方，怎么会没有呢？”妈妈说：“那谁知道，反正我没见过。”我说：“这比西省好吧？”妈妈说：“看着也不赖。”植物园还有金叶女贞、矮矮的红叶石楠、开着红花的石榴树、夹竹桃、合欢树、洋槐树，圆松、塔松、枸骨树、月季树、冬青、榕树。我一一让妈妈走近观赏，并一一介绍。妈妈笑着满意的说：“这树长得壮实，名字还好听。”
看着妈妈幸福的模样，听着妈妈的自言自语，我和先生也欣慰地笑了。
我们在公园里玩了大半天。妈妈不说走，我和先生也不说走。累了，就坐在连椅上歇一会儿，饿了就吃一点儿东西。我想象我们国家，经过疫情的洗礼，会更健康、更奋发的发展。我想象大病初愈的人，战场上归来的人，他们会怎样看待生活。也想到老人的随遇而安。甚至想到在我老得出门后乐不思返的时候，我的儿女能够陪伴我，站在我旁边指指点点。
作 者 简 介
陈晓醒，女，农工党员，河南省扶沟县人，60后，周口市第五人民医院主任医师。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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