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祯|昆仑作证《大文坊》征文专刊(第008期)

陈国祯,陕西商州人。七十年代初参军,九十年代未转业。退休前在环保部门任职。在部队时曾在师、军级政治部从事宣传、干部工作。在军内外报刊发表政论文、报告文学多篇。现定居乌鲁木齐。
昆仑作证
一九六二年十一月,对印反击作战西段,平均海拔4500米,被称作“云霄战场”。
新疆军区机动部队协同边防一线守点分队共一个加强团兵力,在北起神仙湾,南至扎西岗,正面约600公里的地域,从天文点、河尾滩、空喀山口、阿里四个方向,向入侵印军114旅实施反击。驻南疆某师连长曹福荣带他的连队,遂行天空方向拔点作战任务。

曹福荣个头敦实,是经过抗美援朝战火洗礼的四川老兵。待炮火准备一停,曹连长一声怒吼:“杀他个龟儿子,冲啊!”便带连突击队突破敌第一道雷区。
通讯员秦振清,是一个精明干练的湖南湘阴伢子。他端着冲锋枪,紧随连长行动。就在穿越敌第二道雷区时,秦振清突然发现敌一暗堡的机枪总是冲着连长隐蔽的地方射击,原来是望远镜暴露了他的指挥员身份。秦振清来不及多想,一把夺过望远镜挂在自己身上,立即向另一方向跑去,被吸引的敌火力随即转向秦振清。在密集的弹雨里,秦振清倒在血泊之中。
愤怒的战士们在曹福荣指挥下,将手雷一古脑砸向暗堡,扫平残敌。他们不要俘虏,也难解痛失战友的仇恨。
战斗结束后,秦振清被追记一等功,与其余八十二名士兵烈士一起,被安葬在战时指挥部所在地——康西瓦。

曹福荣在朝鲜战场负过伤,流过血,见过太多生死,但对秦振清的牺牲,却伤心得茶饭不思。他不仅失去了一位好战友,更要命的是秦振清是秦家的独苗。
曹福荣是在清理烈士遗物时,才得知秦父刚刚去世,母亲多病,家里还有年轻的妻子和未曾谋面的儿子。秦振清这一走,秦家简直就是塌了天。
思量数日,曹福荣终于拿定主意。他提笔流着泪给秦母写了第一封信:“敬爱的母亲,我的好兄弟振清走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伢子,您就是我的妈妈……”这封信连同烈士遗物、阵亡通知、立功证书一起交给秦母时,老人嚎啕悲哭,她还不知道从此时起,在数千里外的新疆,有另一个儿子已悄悄担负起赡养之责。

从连级到营级、团级、师级,职务不断提升,但曹福荣做儿子的孝心丝毫不减。他每月领到薪水,总要先分出一份给秦母寄去。几十年从不间断。
为赡养秦母,曹福荣直到三十八岁才成家。媳妇李秀莲是来自河南的民办老师,贤惠善良。每当曹福荣上山执勤常年不回,李秀莲总会按月给秦母寄钱,从不耽误。
后来,李秀莲相继生了一女两男,生活开销徒增,还要接济双方老人,如此,仅靠曹福荣的工资远远不够。好在李秀莲是苦出身,能勤俭持家,靠一双手种菜养鸡补贴家用。尽管孩子们数月难见肉星,但孝敬秦母的钱却从不落下。

对长眠于康西瓦的秦振清等战友,曹福荣更是刻骨铭心地牵挂。每年上山下山,他都要专程赶往陵园,给秦振清和战友们点烟、敬酒、烧香,都要在秦振清墓前坐上许久,给他诉说心事,报告秦家情况。末了,总是依依难舍。
一九八三年,曹福荣调任乌鲁木齐守备预备役师师长。自此,便与康西瓦千里相隔,与喀拉昆仑梦里相守。
曹福荣与秦振清的生死缘,与秦母的母子情开始在军区传颂。一九八七年,曹福荣被推举为“全军敬老好儿女”。我是在采访曹老夫妇时,才详细了解他的事迹。我当年所写的《母子情深》人物通讯,先后在军内外报刊登出。曹老的模范事迹感动着我,也感动着军区部队全体官兵。
当时,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曹老虽数十年赡养秦母,书信往来,但因常年忙于守防和工作,却未能见老人一面。
直到九十年代中,新疆军区政治部电视制作中心按总政要求,前来拍摄“敬老好儿女”专题片时,六十有余的曹老才有幸随摄制组前往湖南湘阴,与朝思暮想的妈妈相见。母子相会,自然是喜极而泣。四乡八邻早就听闻这一奇缘,纷纷前来祝贺,个个竖起拇指,称赞曹老的忠厚孝贤,更羡慕秦母积善有福。

据说,秦母是带着“儿子”曹福荣的孝敬走过幸福晚年,活到八十有余才含笑而终。
曹老退休多年,最大的心愿是再上昆仑,只恨身体有病,无法成行。当他听说南疆军区到康西瓦陵园迁墓,发现烈士面容如生,遗体完好,且迁墓车三爆轮胎,预示烈士们不愿离开时,顿时老泪纵横。
2013年6月19日,年届八十的抗美援朝老兵、昆仑卫士曹福荣在与病魔抗争多年后,终因突发心梗,不幸逝世。
他生前再上昆仑的夙愿终未实现,但他的英魂将直飞昆仑,直飞康西瓦,他将与秦振清等八十三位战友一起,永远守卫魏巍昆仑。
一个老兵的忠和孝,请昆仑作证。
微旬刊《大文坊》书画艺术院
为丰富本刊内涵。现决定成立微旬刊《大文坊》书画艺术院。书画艺术具体由以下诸位负责。院长:朱炳明总顾问(兼);院长助理:陈佳新;书画艺术院秘书:白雪。
编委会主任:张兆昆
总顾问:朱炳明
编辑:东方虹
视频技术:杨世英
编发:微旬刊《大文坊》

版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