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娥:?三姨(散文)| 宁古塔作家网

三姨(散文)
文/张文娥
三姨走了。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再也见不到三姨的影子了。三姨已经化为一缕青烟,飞上她一生向往的所谓美好的天堂去了。 在除父母之外几位仅有的长辈中,三姨是我或者说是我们最尊敬最亲近的人了。姨,姨母,本是在母系血亲之中除了母亲、姥姥以外,血缘最近的人了,而三姨对于我们更是有着近于母亲般的亲近。 在我五十多年的记忆里,虽然在生活中与三姨没有过多的接触,但那种血脉相连的亲近却是与生俱来的。在我与三姨之间,这种与生俱来的、无需解释与任何附加的亲近的表现在我的记忆里仅仅有过两次。一次是,在我很年轻时候,也是我的学生时代,母亲给二姐带孩子没有在家,家里只有我和父亲一起吃饭。一个天热的中午,我在灶台上烙大饼,灶膛里的烟熏得我眼泪直流。不知因为什么事情,这时候三姨刚好来到我家,三姨看到我被烟熏得两眼泪流的样子,二话没说径直走近灶台替我烙起饼来。那时候,突然被解救于烟熏火燎中的我,真是从心里感到,这就是我的亲姨啊,换作别人,谁会在这样的大中午从五六里之外步行来到我家,然后见状又立马投入灶膛之中,替我打理午饭呢?
还有一次,时间应该与这一次相距不会太远,因为这次,母亲还是没有在家,还是在给二姐带孩子,我还是在灶膛里做午饭。我突然听说三姨与她儿媳生气,离家出走,不知去向。我顿时体会到三姨的悲愤与无奈,悲伤之情不能自已,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这就是亲情吗?这就是深入骨髓的血脉之情吗?不然,听到三姨愤而出走,祸福难料的消息,我怎么会那么伤心,我的眼泪怎么会不能自已呢?说起这些,差不多是三十年以前的记忆了,那时候,我还没有二十岁。而三姨也只有四十多岁吧。那时候的三姨身体健壮,生活也比较忙碌,因为三姨不仅要下地劳动,还要替儿子女儿带好几个孩子,孩子们穿的戴的差不多都是三姨帮忙做的吧。那时候,三姨的日子过得虽然忙碌,但心情却比较舒畅,对于吃苦耐劳,性情温良的三姨来说,有一大群孩子热热闹闹,自己忙碌一点、辛苦一点又算什么呢? 但是,突然有一天,天大的不幸降临了。1997年的秋收种麦时节,三姨唯一的儿子,也就是仅仅比我大一岁的表哥,在开着农用三轮车往麦田里送粪的路上,不小心三轮车的前轮撞在路中央的石块上,三轮车把受到强力,猛地一转,击中了表哥的心脏部位,表哥身受内伤,不幸身亡,年仅三十五岁。 面对年轻的儿子突然去世,坚强的三姨没有嚎啕哭泣,也没有泪流满面,只是安静地回忆着表哥的往事,处理着表哥的后事。之后,三姨的儿媳、我的表嫂又招了一个上门女婿。招来的女婿为人老实,勤劳肯干,帮着表嫂抚养表哥留下的三个孩子,也替表哥赡养三姨和三姨夫。但失去爱子的痛苦,只有三姨自己的心里最清楚。 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三姨的身体状况逐渐衰弱。最初双腿疼痛,后来行动不便,再后来失去劳动能力,三姨就在自己家以及三个女儿家轮流居住。今年春节过后,三姨病情加重,卧床不起,三姨的儿媳和三姨的三个女儿轮流守床伺候。卧床之中,三姨身上有几处生了褥疮,并几次处于病危之中。 因为表哥的去世,因为三姨年纪的增长、身体的衰退,我们做外甥、外甥女、侄子、侄女的,不禁对三姨多了几分记挂,每逢节日,或是平常日子,我们有时间总是会去看望三姨。在三姨身体方便的时候,我们还会给三姨一些零用钱。三姨有姐妹四个、兄弟二人,但是,我的母亲、大姨、大舅、二舅都很早离开了我们,剩下慈善可亲的三姨给我们,我们感到弥足珍贵。我们看到三姨,就像看到我们的母亲一样亲切。 而后来在三姨身体极度不便之后,三姨足不出户,每天只能待在室内。这时候,每当我们去看望三姨,三姨总是对着我们“咳咳”地哭,看到三姨流泪哭泣,我们心里也很难过。这样的时候多了,我不禁劝慰三姨说:“姨,我们来看您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啊,怎么总是哭呢?”三姨很听话,于是就不哭了。于是,我们就守着三姨坐一会儿,听一听三姨说说她的近况,给三姨喂喂水,削削水果,帮三姨整理整理衣角,擦擦脸上的眼泪以及嘴边的食物碎屑……之后,我们便与三姨告别。此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再去看望三姨。这样的作为,直到三姨离世。
三姨的离世,早在我们的预料之中,我们知道三姨在世的时间不会太久。三姨是受够活着的苦,受够病痛的苦而离开的。三姨的去世,对于三姨自己,以及三姨的孩子们都是一种深切的解脱,但是这种解脱并没有使我们感觉到灵魂深处的些微安慰。只是,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记挂多病悲伤的三姨了。 三姨一生笃信基督,但是,基督却并没有给三姨一个完美的人生,更没有给三姨一个幸福舒坦的晚年,基督甚至没有保佑三姨在极度快乐之中奔赴他们所谓美好的天堂。三姨走了,三姨终于撇下一大群儿女亲人去见与她过早分别的儿子去了。只是不知道,三姨见到她的儿子,是哭呢,还是会笑。三姨走了,三姨的一生有着太多的遗憾和太多的忧伤,我们怜悯三姨,却不能减少三姨的伤痛于万分之一。都说世人活着苦,但有谁能够苦过我隐忍多病的三姨? 但愿,三姨去往另一个世界里没有伤痛。但愿另一个世界里的三姨活得轻松而愉快!但愿在睡梦中,我们会看到三姨向着我们,投来发自内心的欢笑……2017年7月25日
作者简介:
张文娥,女,汉族,小学教师,河北省石家庄市灵寿县人。1964年6年生于农家小院,1983年1月参加教育教学工作,2019年6月退休,回归家庭生活。本人喜欢岁月静好,追求成长进步,以读书充实生活,以笔墨表达思想,是一名文字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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