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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石金岳，女，壮族，都安二高教师，喜欢阅读，旅行。时常思考，偶写心得与生活沟通。只望心绪能沉静，不求闻达于“诸侯”。
时光宠溺
文/石金岳
女人总喜欢被宠溺的感觉，犹如男人喝酒七分酔，飘飘欲仙。可对于七零后的我们来说，这种美妙的滋味享受得实在是太少太少，是因为小时候父母为了多挣几个工分，不得不把自己培养成为坚毅刚强的性格，无法宠溺自己的孩子，等我们长大交了男朋友以后，因为从小没有被宠溺过，所以已经不习惯被宠溺了。
我这一生有幸体会被宠溺的感觉，不是来自我的原生家庭，而是我的外祖父家给与的。外公家离我们不算太远，需翻越六个山坳约走七八里崎岖山路就到了，这点路程对于小时候的我是小菜一碟，我总是盼望着能有更多的机会去外公家过上一段段“神仙般”的日子。
外公家是拉烈镇崇业村的一个小村庄，三面环山，有一面是通往外面世界的通道，看起来它和其它村庄没有什么两样，可对于儿时的我，那是“人间天堂”。它虽然不像台湾作家林清玄所描写的外祖父家一样, 一个大大的果园，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可那三面山腰上大大小小的番石榴树，已足以让小时候的我陶醉了，记忆中最丰盛最快乐的童年就是在外祖父家度过的。
每次吃完早饭我和老表们相约着去摘石榴果，出家门时大家是前后有序的走着，但到半路大家不约而同步伐加快，因为谁先摘到意味着他（她）得的果更孰更软更透更香，那时候的我们不懂什么是便秘，只要得吃多就满足。每次我摘到的果不多，表哥会把他摘到的淡黄软透的果送给我，这时在一旁的表弟会很不服气，大家不知不觉就相互扯皮，表弟会说：你家有什么好呢？房子靠着山脚，一颗石头滚下来，你们全都亡命，那么大那么深一个峒场，一棵果树也没有。我从来不甘示弱，牵强附会地列举我家的“优点”，这时表哥又“反转”立场，肯定表弟的观点，我虽然势单力薄，但死不认输。是的，表弟每句话都是事实，且不说我家老屋劈山而建，从小到大，在自己家，我偶尔能吃上的果就只有芭蕉了。至于当时我怎样“无中生有”，“理直气壮”，我至今搞不清，总之，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吵架归吵架，不管我住得多久，老表他们一向都把我当贵宾招待，一个个最大最甜最香的番石榴总是属于我。
如果说番石榴是因为村人太多，不能满足我们的需求，我们采摘的过程中经常会发生口水仗，那表哥家后门不远的那棵李子树，就全是我们的世界了。
那棵高大茂盛的李子树，每年结的李果特别多特别大，那是我看到过的最大最甜的黑李子了。每年夏天，等到李子成熟，我们在树下轻轻的摇晃树枝，李子纷纷地往下掉，我们几个在树下争先恐后的捡，吃不完就带进家给大人们分享。一般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在树下摇晃树枝的，我们会爬上树，背靠在枝丫上，整个人半躺着身子，眼睛盯着哪个李子即将告别母亲，我们就先伸手去摘，放进嘴巴轻轻一咬，汁液从嘴角流出来，那种酸甜多汁的味道，是童年世界中最美味最可口最香甜的味道了。我一直很奇怪表哥家的李果怎么会那么大，它的个子只有今天陕西的黑布李才能跟它相媲美，如果是今天，我们能看到那样圆润饱满的李果，第一反应肯定是嫁接是良种，在那个年代那样闭塞的山村，能有那么丰满的果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们半躺在树枝上，咬一口，吸一口，舔一口，山村早上暖暖的阳光透过叶片温和地照在身上，一筒多汁的李肉缓缓地流进心田，李树附近小水叮叮的流进石缸里，那种有吃有玩的日子只有在外祖父家才能深深地体会。在外公家，我不但能过上吃果的生活，而且还能享受着外公浓浓的爱。每次吃饭，外公总是把仅有的一丁点瘦肉和肉皮留给我吃，剩下的肥肉才是他的，而我当时候也不顾饭桌旁边还有一起坐着的表弟表妹，一次次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丰盛”地美宴，我只顾嚼着香实软弹地肉皮，来不及观察表弟是否一面咕噜噜地喝着稀粥一面用眼睛的余光斜视着我。到现在我一直不解，同是山旮旯，同是集体劳作，同是农民，在那个食物缺乏的岁月，为什么每次我去外公家，他们都会有一点点瘦肉来给我解馋，难道他们屯会有特殊的政策？
到了晚上，外公会帮我洗脸，帮我搓脚，我告诉外公我自己可以的，可每次外公总是笑呵呵地说我自己洗不干净。在外公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小孩，我永远需要呵护，每当热乎乎软酥酥的毛巾一遍遍揉搓在我的小脸上，一股股暖流涌透了我的全身，这种被宠溺的滋味，伴随着我长大，成熟，工作，生活，每每回味，今生难忘。在我的记忆中，外公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人，他讲话总是面带微笑，从来没有呵斥过我们。他老人家手中经常拿着一个短烟斗，坐在靠椅上一面抽烟一面看管我们，以免我们发生“战争”，而在外公的眼皮底下，我们是不可能发生“战争”的，只要他发现形势不对，就会拿着他的烟斗轻轻敲那张八仙桌，而我们听到烟斗敲桌子的声音，不管谁在做什么，立刻安静下来，眼睛不约而同得望着外公，看看他是否有什么吩咐。直到今天，外公是我们孙辈心目中最德高望重的农村老人，他总是像一个退休的高级老干部，慈祥和蔼，讲话条理分明，抑扬顿挫。
岁月飘移，我已经记不起最后一次去外公家是什么时候了，山腰上的那些石榴树还那样茂盛吗？那棵李子树是否还在？我天上的外公，一定还是那样精神矍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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