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侠散文| 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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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 侠散文| 小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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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唐侠，青衫布衣公，煮酒逍遥客，听箫品茗人，笔墨江湖友。
听摄友小龚说，秀湖的黑天鹅孵出了一窝小天鹅，煞是好看，说罢掏出手机，翻出她拍的照片给我看。果然是佳作，逆光，画面洁净，一公一母两只大黑天鹅护在两头，中间四只小天鹅，淡黄色绒毛，姿态从容，暖色调突出温馨，太美了。天鹅岛我知道，那是秀湖专门辟出来养天鹅的一个小岛，游人上不去，饲养员有一条船进出，那个饲养员我也见过几次，算是点头之交。小龚拍的照片太诱人，我心里痒痒的，立刻拍马赶了过去，时间已近上午10点，湖面上薄雾刚刚散尽，阳光温柔，游人寥寥无几。却找不到天鹅。原来那个用网围起来的天鹅的“家”里，只有一只母天鹅在几十平方米范围内百无聊赖地踱来踱去，偶尔啄一下水面，似乎不在找食，解闷而已。我有点失望，端着600变焦四处乱瞄，忽然发现边上有一副沉重的三角架，上面架着600毫米定焦镜头，迷彩炮衣，好家伙，专业的？光这一个镜头就在十万以上，足令我羡慕。
我仔细看人，有点面熟，听人叫他老许，我也随着乱叫。“早来了？”我打招呼。“嗯。”他淡淡答。“来拍天鹅一家子？”“唔。”他不置可否。老许不知从何单位退休，听说上山下乡过，回城后年岁偏大，耽误了找对象， 一直单身过，退休后喜欢上了摄影，特别是拍鸟，有点名气。摄影我属于后生晚辈，才疏学浅，嘴里憋不出几个名词术语，羞于跟别人交流，招呼过后，我跟老许各自散开。转了一圈之后我兴味索然，秀湖原来有八只黑天鹅，是公园的当家宝贝，此时不知怎的就这无精打采的一只，其余的遍寻不见，我也打道回府，回家吃午饭去了。小龚的照片仍在勾引着我。午饭后我驾着车再一次来到秀湖，还是那个地方，一切平静如初，黑天鹅一家还是不见，老许也是老样子，黑色绒线帽子后面拉到了脖颈，鼻尖下有些晶莹，天毕竟冷啊。
老许的嘴角一动一动，我凑近一看，原来在嚼牛肉干，我有些吃惊：“你没回去吃午饭？”“我不是在吃午饭？”老许喝了一口农夫山泉说。我觉得我的牙齿都凉得发酸。“这么辛苦拍着没有啊？”我问，“没看见有天鹅啊。”老许笑笑没作声，我接着说：“天这么冷，还是应该回去吃口热乎的，否则容易伤胃。”老许说，回去也是一个人，麻烦，随便乱吃点行了。再说我一走，说不定鸟儿就来了。我夸奖：“有心人，天不负，百二秦川终属楚，老许你太有毅力了，佩服。怪不得你拍鸟这么有名气。”没想到老许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我有毅力？那是你没有我这样的经历。”“什么经历？”我来了兴趣，听人讲故事是我的一大爱好。老许似乎有些怀疑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咀嚼着。
我有些无趣，是我过于唐突了，人家与我一面之交，怎么可能有什么话跟你说。“其实当年若是意志坚定就好了。”老许有点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看你头发也白了，跟你说说无妨，不至于惹你笑话吧。”“笑话？虽说没什么惊心动魄，但咱一把岁数了，谁笑话谁呀。”我差点拍胸脯了。老许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一直憋着不好受，也从没跟旁人讲过，别人说我小翠拍得漂亮。”“小翠？”我打断他。“噢 ，就是翠鸟。”老许不好意思地一笑说，“要把小翠拍得好，得在水边守着，多长时间不知道，能不能拍着也不知道，全凭运气和天意。”这算什么独家秘籍？我不以为然。“可是你们没这个耐心啊。”老许说，“我喜欢看水，蹲在河边看水纹漂动，色调变幻无穷，就好像我当年的女朋友随时随地会从水波中钻出来似的，看多长时间都不厌倦。”“没想到老许还是个老色鬼啊。”我打趣道。
老许严肃起来，正色道：“别胡说。当年我下乡的时候，跟我们队长的女儿好上了，我们在一块时最多的是她在河埠头洗衣裳，我在一边陪她。”“可我家里不同意啊。回家跟父母一说，我母亲当时就哭了，说我儿子要当一辈子乡下人了。我说乡下人就乡下人，凭力气吃饭又不丢人。”“我父亲倒算通情达理，对我说正在想办法给我办返城，半个月之后有消息，到时怎么办你自己决定。”“那天的天气跟今天差不多，很冷，河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和往常一样，她洗着衣裳，我坐在一边石头上陪她说话，我告诉了她家里的态度，但明确对她说，即使返城办成功了也要回来娶她，正在这时有人喊我去队部接父亲打来的电话，父亲告诉我说，返城的事有了变故，只得以后再另寻门路。”
“本来我也没多在意返城的事，甚至心里还暗暗希望办不成功。挂了电话我匆匆往回赶，没想到到处找不着她，河埠处衣裳还在，后来才在将近一百米外的河道里发现了她，等打捞上来，早就断了气。”“按说她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不错。我猜想她知道我去接的什么电话，可能她一时心思太乱一个不小心滑落河里，天气又太冷，所以才……，唉，我的傻姑娘啊，多余的担心。”原来老许还有这么一个悲伤的故事，我有些歉疚，不该勾起他伤心的往事，老许却有些轻描淡写地说，“后来我就得了这么个毛病，喜欢独自一人到水边，看着水波说说话，没想到歪打正着，倒是拍了不少小翠的好照片。”“那个姑娘是姓崔吧？”我有意想岔开话题。老许拍拍我的肩膀，“别自作聪明啦，她就叫小翠。当年那个村庄附近翠鸟特别多，后来不知怎的都不见啦，这几年却是一年比一年多，够我好好拍得啦。你看，来了一只。” 老许急忙把大炮瞄了过去，我一看，真的，那只翠鸟翅膀上蓝色羽毛在阳光下熠熠发亮，胸腹间鹅黄色的绒毛细腻诱人，真的漂亮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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